正文 第十章 舞台雙驕(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2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學校為了活躍校園氣氛,豐富學生的精神生活,已經在全校廣而告之,征集文藝節目,並且於四月末正式彩排開賽。如此這般隆重的文藝盛宴,吸引了眾多才情並茂的學生群,大家紛紛踴躍報名參加。羅曉宇為了響應學校的智舉,也開始緊鑼密鼓的安排起了參賽節目。
這天黃昏,晚霞映天,微風低吟。
羅曉宇守候在課桌前,雙手托起下巴,靜靜的構思著自己的節目。雖然他的內心洶湧澎湃,渴望展現自我,具體地說,去年課堂講演讓他對展現有了全新的認識,甚至是一種迷戀,但他一時卻想不出以何種文藝形式表現。直到想得千頭萬緒,仍沒有任何收獲時,他終於坐立不安,從位子上跳了起來。他衝到門外,遙望著靜幽的花園,思緒漸臻清明,似乎眼前的繁花仙境就是他靈感泉湧的發祥地,這不由得使羅曉宇眼前一亮,於是他準備下樓。
往往,禍福相倚在旦夕一瞬,就在羅曉宇漫不經心的邁下樓梯台階時,他的左腳崴傷了。無奈之際,羅曉宇隻好順著樓梯,一步一步,困難的朝樓上的教室回返。
好在羅曉宇的人緣不錯,這次意外雖導致了腳踝處輕度骨折,但他每天的出入都有楊傑等人的輪流照應。
比如,今晚。如果說,在漫長的人生路上,能夠感動羅曉宇,能夠使他記憶一輩子的日子,無疑是有今晚的。
李東雖然住在校外,但是為了照料羅曉宇的出行,他幾乎每晚都陪同羅曉宇上下樓,直到將羅曉宇送回宿舍,他才會安心離開。今晚,李東照舊陪同羅曉宇行至到了宿舍樓下。
受人之惠,羅曉宇總是難以心安,麵對李東,他感激不盡:
“李東,以後你不用送我了,既然你不住在學校的宿舍,你應該早點兒回去,免得何寧擔心!”
“這算什麼,隻要你的腳傷能盡快的複原,就萬事大吉了!”李東笑笑,言談中流露出一貫的熱情。
“真的,我的腳傷好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真是麻煩你了。”
“曉宇,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們是朋友,幹嘛客客氣氣的!”李東不以為然的說,“不如這樣,今天晚上,我來背你上樓。”
“背我?不好吧,被人家看到,像什麼樣子……”
話沒說完,李東已經說說笑笑,搶將上來,不容羅曉宇拒絕,執意將他背在背上。
“曉宇,你可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就連何寧我都沒有背過。背著你,也好鍛煉我的臂力。”
望著四下圍觀的人群,羅曉宇有些難為情,但是李東的好意,更是讓他滿懷感動之情:
“有你這樣背著上樓,誰會不幸福,真是感謝我的腳傷,托了它的福,但願它不要好了。”
“胡說八道!你以為我會背你一輩子嗎?美得你!”
“為什麼不是一輩子?”羅曉宇故意問著。
李東一麵吃力的爬樓,一麵微笑著說:
“你如果是女人,給我當一輩子的老婆,我就心甘情願背著你。”
羅曉宇笑了,依言答言:
“下輩子做你的女人!怎麼樣?”
“我才不要你,身子重得像頭豬!”
“去哪裏找像我這樣可愛的豬。”羅曉宇打趣的回答。
“是啊,有哪頭豬像你這樣笨,下樓梯還不忘把豬腳摔斷了,笨豬!”李東忘形的大笑。
雖然行動不便,但是對於學校的文藝演出,羅曉宇不曾懈怠,隻要捕捉到一些時間,他就會伏案構思。也正是有了李東在一旁默然的鞭策與讚助,他準備起來真就得心應手。
臨近賽事不足一周的時候,羅曉宇的腳傷基本複原了。為了趕進度,晚上,羅曉宇沒有吃晚餐,他全心的沉思在了藝演的“備戰”上。他有股發自心底的意誌力,用他自己的一句話來形容——“臥薪嚐膽”,爭取將自己的豆蔻年華盡情展示出來。陽光總在風雨後,沒有暴風驟雨何來彩虹?羅曉宇反複的提醒著自己,不斷自勉。他苦思冥想,他的節目要別出心裁,耳目一新,別開生麵,獨樹一幟,總歸是要與眾不同,哪怕是江郎才盡,他也要旗開得勝。更重要的,他是不可以有負於人。
羅曉宇深思熟慮半響,難得的風平浪靜,終於使他的思緒變得澄清明了,使他把司空見慣的歌曲、舞蹈、樂器演奏、小品、相聲之類的文藝種類一一慎重的在腦際裏過濾了一遍,從中悟出了“別具一格”、“推陳出新”與“脫穎而出”。
羅曉宇在書桌前寸步未離,涉筆抒寫,連後來的晚飯都是李東幫著買的。他要忘記時間,忘記倦怠,竭盡心力,把他的“故事”兔起鶻落的躍然紙張。但見幾張紙上,一本獨幕劇初漏端倪——字跡勁健有力,辭句娟美哀婉,字裏行間流露出一段飽含苦澀、悲憫、淒然的“親情”。
那本“獨幕劇”裏,蕩氣回腸,氣勢跌宕地寫著:
“——戲劇
中秋幽夢
時間:中秋之夜
地點:方家小院
人物:方雲霜(姊)方雨霜(妹)
布景:中秋月夜,月華姣好!開幕時,方雲霜正滿心歡悅的準備
月餅和水果之類的中秋食品,心情格外輕鬆;方雨霜卻是
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用著箱籠塞著衣物,一股離家外出
的架勢,心情分外淩亂,糟糕。
方雲霜:(興高采烈,神采盎然)雨霜,你在做什麼呢?團圓之夜,
我們應該一起準備,一起迎接,一起分享的。
方雨霜:(不語。麵罩寒霜,兀自打點行李)
方雲霜:(走近她,愕然凝望)你這是在做什麼?你要去哪,離家
出走嗎?
方雨霜:(瞪視她,目光灼熱,怒火中燒)請注意你的措辭,不是
“離家出走”,而是“出門尋親”!我不是你,沒有你那樣
的清高,那樣的荒唐,以離家出走為榮!
方雲霜:尋親?你不可以走的,這是你的家!這個家需要你,否
則它會分崩離析,一蹶不振的。姐姐求你,留下,不要
走掉!
方雨霜:(吼聲四震)分崩離析?一蹶不振?即便是這樣,也是你
的傑作,是你一手締造的。
方雲霜:(搖頭,苦訴)不,不,你不可以這樣說,這是團圓夜,
幸福夜啊!
方雨霜:什麼團圓?什麼幸福?這些早已無影無蹤了!我沒有你
那樣的雅興,沒有你那樣的情緒,沒有你那樣的心情,更
有你那樣的氣氛,你不必再對我高呼你的“團圓夢”和
“幸福論”了。
方雲霜:(雙手握住她的胳膊,苦求著)不會的,你有的,有的!
隻要你不離開這個家,不離開我,你會有的,不會失去
的,會有的……
方雨霜:(苦笑)會有嗎?我的那些,已經煙消雲散了,成為往事,
悲哀的往事,不是嗎?我的那些已經追隨母親、父親、
大姐去了,一去不複返,不是嗎?(一步步逼近她,強
烈的苦訴著)你還敢這樣自作多情的,不擇手段的,理
直氣壯的編織你那“團圓夢”,幻想你那“幸福論”嗎?
你休想,休想!休想!哈哈……(大聲諷笑)
方雲霜:(淚如雨下)我就知道,你在責怪我,不肯放過我,不想
原諒我……
方雨霜:(斬釘截鐵)是!我不肯的事情多了,我不想的事情也多
了!我在怪你,爭分奪秒的怪你,無休無止的怪你。你
清醒的想一想,你的所作所為,能得到公平的原諒嗎?
能叫我放過你嗎?能讓我不對你恨之入骨嗎?讓我明白
的告訴你,不!不能!
方雲霜:(搖頭,傷心地喊)不,不,不,難道你全然不顧及姐妹
情誼嗎?你不是雨霜了,不是那個通情達理的小姑娘了,
不是,不是,你不是。
方雨霜:那個雨霜已經死掉了,跟著可憐的母親去了。姐妹之情?
(仍苦笑)正因為我在顧及姐妹之情,才一直延遲到現在,
聽你的鬼話,一起殷切的盼著父親和大姐回來。可是,等
下去的結果是什麼?他們仍是音訊全無,你明白嗎?我
告訴你,(力指)方雲霜,我以後再也不要聽你那莫名其
妙的鬼話了。我不能再等下去,我要去找尋他們。
(一語未了,直奔門外)
方雲霜:(徑直跑上前,阻攔,奪下她手中的旅行包,央求)你不
可以走的!你這樣去尋尋覓覓,不是大海撈針嗎?不是
一去不複返嗎?我不會叫你走的,即使是父親和大姐也
不會同意你這樣魯莽的!
方雨霜:你自己不去,還不要別人去嗎?你未免太自私了!你不
要在我麵前提起父親和大姐,因為,你沒有資格!(咬牙
切齒)當初,假如不是你不顧父母的感受拋棄他們,離
家出走,局麵也不會像今天這個樣子。是你,你是家庭
的劊子手,你是家庭的掘墓者,你是家庭的葬送者!是
你,是你的自私造就的!(強烈斥責)
方雲霜:(淚落如雨,拚命搖頭)自私?不……
方雨霜:就是自私!父母不是你一個人的,大姐也不是你一個人
的!今天的悲劇,今天的種種,是你方雲霜一手之功,
是你一手貢獻的!若不是你,我不會這樣的傷心;若不
是你,我不會在中秋月夜背井離鄉,找尋親人;若不是
你,方家就會像往常那樣,團團圓圓,合合樂樂;若不
是你,這裏的氣氛不會這樣蕭蕭索索,淒淒惶惶;若不
是你,母親不會死;若不是你,父親不會精神恍惚的離
家出走;若不是你,大姐不會形單影隻的去找尋父親;
若不你……(話語被打斷)
方雲霜:(痛不欲生)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求你不要再說下
去。你走吧,我不會阻攔你的。(神情恍惚若失,臉色慘
白)你說得對,是我的錯,全都是我造成的,我去死,
我去死就是了……
方雨霜:(嘲諷)死?你未免太有格調了吧!你以為死就可以擺脫
命定的事實,扭轉殘破的局麵,挽回幸福的家庭了嗎?你
以為死,就可以一了百了嗎?
方雲霜:(無語,拭淚,神思不清,向裏走)
方雨霜:(逼近她,氣憤至極)你想死嗎?我告訴你,你連死的權
利都沒有,沒有!
方雲霜:(心力交瘁,泣不成聲)你……你想怎樣?
方雨霜:不是我想怎樣,而是你,方雲霜!那好,你不要揣著明
白跟我裝糊塗,讓我清楚明白的一字一句的提醒你:當
年,你全然不顧及父母的反對,執意要和姓趙的混蛋私
奔;是你氣死了母親,逼得父親精神恍惚的找尋你,是
你讓大姐離家找尋父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以至如
今的家破人亡;是你弄得這個原本和睦的中秋月夜悲慘
蕭條,淒清落寞,是你,全部是你上演的好戲碼!
方雲霜:(悲徹不已)你不要說了,求你了!
方雨霜:不要說了嗎?你想起來了嗎?你在求我嗎?你的“團圓
夢”破碎了嗎?你的“幸福論”銷跡了嗎?這是你的咎
由自取!
方雲霜:你不要再說了,不要……
方雨霜:我偏要說!我要你知道,什麼是痛苦,我所承受的痛苦
不比你少。而我的痛苦,卻是拜你所賜。(貼近她耳邊,
陰鷙的眼神,挑釁的說)雲霜啊雲霜,最可憐的人是你,
趙混蛋拋棄了你,你現在是“賠了丈夫又折兵”,可憐,
可憐,好可憐……(揚長而去)
方雲霜:(見她外走,仍舊前去阻止)你不可以走,你若走了,這
個家就是一盤散沙了。姐姐求你,留下來,隻要我活著,
我就不會放你走的。你這樣像無頭蒼蠅,沒有方向,絕
對絕對不會有結果的。
方雨霜:你真好笑!一會兒巴不得我走掉,一會兒又淚滴滴的不
要我走!你真是優柔寡斷,難怪連一個男人也控製不住!
你真的好矛盾,你不許我走,要囚禁我嗎?
方雲霜:我,我……是你的姐姐……(喊聲驟增)
方雨霜:姐姐?(再度苦笑)好笑!滑稽!你這樣大聲,唯恐天
下人不知道嗎?今天,我就和你斬斷姐妹之情,從今以
後,我們再無一絲一毫的關係,你是你,我是我!
方雲霜:(勉強握住她的手,撕心裂肺般的掙紮)不要,不要這樣
殘忍,不要……
方雨霜:(斷然甩開她的手,氣呼呼的走掉,門聲怦然作響)
方雲霜:(冷淚盈眶,悲切至極,匍匐於地,泣不成聲)不要啊!
啊……蒼天啊,我的家啊……天啊!這是我的錯嗎?為
什麼父母姐妹都要因為我而離開我,一步錯,步步錯嗎?
天啊天,我有太多的疑問,太多的無助,太多的悲涼……
好一個中秋團圓夜,竟是這麼的美,美的像一場夢——
一場幽夢……
(屋外,電閃雷鳴,雨落)
——幕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