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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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以北乃是燕國的境地,永康十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燕皇寧楽薨,燕太子啟即位。蜀道之山掛滿了招魂鈴。
“蜀道之鈴,其音也悲。”雪飛卿有些地躺在貴妃椅上淺笑,側過頭將螓首靠在蕭楚然的肩上淺笑嫣兮,“我從前倒是去過那裏,果真是鬼斧神工的地方。”
鼻尖鑽入了她獨有的清香,摟著她肩膀的手微微的緊了緊:“我倒是挺手下的人說過,倒也沒有去看過。昆侖仙境雖美,四季如春。但這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我倒是很想去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我倒是很是喜歡那個在懸崖上的棧道。”雪飛卿淺笑地翻著手裏的書,身子動了動,坐正了些。蕭楚然亦然,隻是唇角多出了一抹笑意:“既然,皇兄和衡之來了,怎麼也不露麵呢?”
“哈哈……倒真是瞞不了容珂你啊。”一個明晃晃的身影出現,未語先笑,明媚如日的臉上更是有著淡淡地光芒。他身邊站著一個如雪還玉的頎長身影,玉冠束發,雪肌紅唇,麵容沉靜的有些冷清。雪飛卿倒是笑了笑:“哥哥也來了,怎麼不見嫂子?”
雪言塵和雪飛卿相似的紅唇抿了抿:“這些天事多,她倒是有些乏了。我便讓她在王府好好休息。”
雪飛卿支起身子,將身上的毯子蓋在了蕭楚然的身上。他倒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哪裏是這般嬌弱的。”
紀逸然到也是不客氣地笑著:“養著,養著。你現在可以精貴的很。”
雪飛卿曼目一瞟,紀逸然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訕笑了幾聲,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蕭楚然抿唇一笑,抬頭便看見雪言塵帶有一絲深究的目光。他微微一愣,隨之淡然一笑。雪言塵蹙眉,語氣頗為冷淡地說道:“聽說你近來身子不是大好?”
蕭楚然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倒也不甚在意地說道:“隻是半個月前寒疾犯了一次。而今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隻是飛卿不放心,所以就多養了一會兒。”
“病去如抽絲,隻應該養著。”雪言塵寒眸一斂輕笑,“不過本王到不知,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與世隔絕了,對什麼都不聞不問?”
雪飛卿聽到雪言塵自稱本王,心裏明白這個哥哥終究還是生氣了:“哥哥別氣,我們怎麼做自然是有緣由的。”
雪言塵隻是輕笑地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如同兒時一樣:“七夜,我知道。隻是你的名聲可容不得任何的毀壞,這件事遲早地歇了吧。”
蕭楚然拾起雪飛卿放在貴妃榻上的孤本,雪白地手指在陽光下有些透明,他朱紅的唇角輕揚,整個人如一泓春水一般清澈:“是該收網的時候了。飛卿,也該叫琉璃和琅玕他們回來了。”
雪飛卿前些天承了蕭楚然的意,讓琉璃和琅玕去昆侖的試劍山莊走一趟。她點了點頭:“是該回來了。不過我倒是聽說,燕國太子寧啟即位,為了平息兩國多年以來的戰事,送上了燕國的明珠寧曦公主為禮,和端王寧澈作為質子。昆侖恰好又在離燕兩國的交接之處。”
雪飛卿說的恰到好處,雪言塵倒也是聽的明白了些。
端王寧澈,和太子寧啟爭皇位的一位頗有謀略的皇子。據說此人也是個行軍的好手,此人曾在燕皇在位之時權傾朝野,烜赫一時。可是九重帝王心,誰能料想得到,那個寵他一世的燕皇到頭來也是將皇位傳給了東宮太子。
“太子寧啟,不,現在是燕皇,他確實是個人物。”蕭楚然輕輕一笑,眼眸淡出一片安然,手指輕輕摩挲著孤本,“我記得早些年的時候,他曾經帶著重金來到昆侖山之巔的試劍山莊,來求我出仕燕國的宰相。我沒有應允。”
蕭楚然當時隻說了一個故事。一個莊子的故事。
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
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sì)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於塗中乎?”
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塗中。”
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於塗中。”
雪飛卿倒也想得出蕭楚然說了些什麼,不由笑道:“你倒是喜歡老莊之說。”
蕭楚然垂眸淺笑,神色帶著一絲淡然:“我怎麼敢去效仿莊子。隻不過,太子昔日誠心尚可,但此人隻能共受苦,決不可共享樂。若是他成事,我怕也隻有敵國滅謀臣亡的結局。”
雪言塵倒也是聽過這個人的行事處處被端王壓製,倒頗有幾分雪言珞的處境。一個人若是被壓製太久了,一旦爆發起來,卻也如洪水決堤一般。
“燕國怕也是不太平了。”
昆侖之南一百裏去,有一個驛站。
十一月的夜,很清,很冷。圓月懸掛於山崗之上,朦朦朧朧氳出一抹水色……
夜很靜,很冷,人都熟睡了。
仔細聽,驛站中除了輕微的鼻鼾聲聲,還有一些低低地私語。他們說話很輕,怕是驚擾了什麼。
“公主的意思,是欲與端王結盟。”一襲水色的藍衣輕裘的女子微笑著站在一個黃衣男子的身側,淡然地對著黑色錦袍,頭戴玉冠的男子低語著,“希望,殿下不要拒絕才好。公主許諾,必定助殿下登上燕皇之位,若是他日安王殿下榮登大寶,在安王在位之時,絕不揮兵燕國。”
端王靜坐在檀木桌旁,手中把玩著一個青瓷的茶杯,嘴角綻放出一絲絲溫和的笑意:“北宸公主倒也是自信的很啊。”
琉璃知道這個笑裏藏刀的男子不好應對,但是她的臉上笑容不變依舊溫和如初,不悲不喜:“其實這是本是先生的意思。”
先生?端王眉微微一蹙,瞬間又豁然開朗,他明白琉璃口中的先生是寧國公,北宸公主的駙馬,天下第一佐王之才——蕭楚然。他的眼裏劃過一抹深思,若是此人助本王,本王何愁扳不倒寧啟。端王生出了幾分心動,但臉上還是不露聲色,淺淺一笑:“北宸公主難道就如此肯定,本王一定能重回燕國,奪取皇權。”
琉璃倒也是不著急,臉上依舊很是沉靜,芙蓉如麵,玉柳如姿,就連見過不少麗色的端王也不由多看了琉璃幾眼。她莞爾而笑的模樣如皓月懸空:“端王曾經也是一個權傾朝野的人物,也諳知權術之道。先生要我向王爺轉達一句話。”
端王挑眉,琉璃斂眸一笑,本就如水的眼中更是多了一份月華的瀲灩:“先生說,王爺未曾敗於太子寧啟,王爺隻是敗給了燕皇。”
寧澈身形一怔,垂眸許久,忽然笑出了聲:“說的不錯,你們回去告訴北宸公主,說本王一定不負所望。屆時她答應本王的可別食言了。”
琉璃淺笑嫣兮:“定然不會,公主既然把這般重要的位子交給了殿下,一定也不會辜負了殿下的。”
“如此,去了帝都,本王很期待與公主的見麵。”
寧澈唇角一勾,對於這個當時最神秘,最尊榮的女子,他帶有一絲絲的好奇。
他看著那一抹明藍色的身影翩然消失在夜幕中,如黑夜的眼中幽深,不知能調教出藍衣琉璃和公子琅玕的女人究竟是何人?他們竟然能出入此地如無人之境。可見他們的功夫了得。那個藍衣琉璃的處世之道,她的氣度比起燕國的公主,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寧曦。她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尊貴公主,卻為了他甘願作為禮物。
他一定要為自己的妹妹謀一個好的前程。
寧啟,咱們走著瞧。
這次與北宸的合縱聯盟,寧啟啊,寧啟。你以為把本王送到離國就沒事了嗎?
你莫忘了,你與本王是父皇唯一難得出手的兩個兒子。即便是北宸公主與安王暫時不動燕國,但你以為離帝會讓你安穩的坐上皇位。而且以你的個性,那些個幫你謀位的謀臣,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他輕輕一笑,父皇啊,你便在天上好好看著吧,看著大燕的江山如何從你最寶貝的兒子手裏,再度落在我的手中。
寧澈素來最是工於心計。對於這個天下佐王之才倒也是有了一份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昔日寧啟去試劍山莊的時候,他也派人去打探過了。當他們敗興而歸的時候,寧澈就再也沒有派過人去那裏。他知道,燕國從來不是蕭楚然要效忠的。而寧啟也不是天命之人。
寧啟,要我寧澈認命,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即便你的天命所歸,本王也要逆天而行。
你和太後好好想想這最後的尊榮吧。
母妃的帳,本王會和你們一筆一筆地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