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撒在了江上，遠遠看上起有些迷茫的感覺，宛如晨霧，來得快，去得快，了無痕跡。
    “你明明可以讓狗子直接複活，為什麼不呢？”這是他這幾天第一次說話，聽的我心裏跳了一下。
    但我還是努力做出無所謂的樣子道；“如果要讓一個人複活，那麼就必須用別人的命來交換，這麼一來，文蕊的命還是沒了，結果還不一樣的，那族長找我們來幹什麼呢？“
    三天的時間裏，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該給文蕊一個怎樣的兒子，是在夢中還是一個幻影，可以這兩者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她隻能看，卻觸不到。
    這樣對於一個母親，特別是對於像文蕊這樣的母親而言未免太過於殘忍了，所以說這事一個糾結的問題，我決定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林堇，林堇在慎重決定下對我說這個問題我們應該在三天後去征求客戶文蕊的意見，畢竟客戶永遠是老天爺。
    三天後的那個晚上，還實在那個樹裏房，族長在門口守著，裏麵就隻有兩個半人，我，林堇，文蕊。
    今天的文蕊穿得特別好看，淺綠色的長裙，高簪長發，臉上淡淡畫了些妝容，看到我正看著她，文蕊羞澀的低下了頭，更添了幾分嬌豔，她像我行了一個禮道；“今日便要見到犬子了，奴家無論如何都必須要穿得得體些，莫要讓兒子到那邊去了讓別人恥笑。”
    林堇把眼睛瞥向一邊，沒有看向這邊，我知道他最近幾天心情不好所以特地把他拉來看看新奇的事，據我所知他以前一直是個無神論者，現在我要打破他的唯物主義，把他以前對於牛鬼蛇神的一切觀點統統粉碎。
    我把我的顧慮告訴了文蕊，要她自己定主意，沒想到她聽著聽著竟然哭了，這下子我可慌張了，我曆來不擅長安慰人，有點手忙腳亂的掏出一張已經被我揉的不成樣子的手帕遞給她，想拍拍她卻又擔心她那麼保守的人，要是我一碰她她會不會立馬跳起來，所以手舉到一半就在半空中懸住了。
    “你別哭呀，那個那個，嗯，別哭了哦……”我現在被她突如其來的悲傷給嚇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翻來覆去也隻有那麼一句好說。
    “對不起，奈何姑娘，我……我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今生今世還可以再見到兒子……那天你給我說……可以見……我還以為……你是故意騙我……不讓我尋短見的，嗚嗚嗚……”
    她說的很斷斷續續，哭的咿咿呀呀的，我聽得很不耐煩，但還是按耐著性子道；“那你說吧，選哪一個？”
    “有沒有辦法讓兒子複活？”她臉上的妝都哭花了，再加上這句話真的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倒是有的，但是代價是很慘烈的，你確定你要交換？”我試探的問問，不過結果已經是可想而知的了。
    “隻要可以讓兒子活過來，我拿命來換都可以。”她看上去很堅決，也沒有絲毫的不清醒，正相反她看上去像是從來沒有瘋過。
    我覺得要是有可能這個生意可以做，在我眼裏死亡並不是真正的終結，隻不過是換個軀殼，重新再來一次而已，沒必要看的那麼重要，我擔心的是門口的那個族長，明明是找來勸人的，要是反而把人勸死了那可就糟了，畢竟不是每個人的想法都和我一樣，就我這種觀點哪怕是自從複生一來和我在一起時間最長的林堇恐怕都不能理解。
    “隻要族長不反對，我可以幫你以命換命。”我嚴肅的說，最後四個字說的特別清晰，我要她明白她要麵對的是什麼。
    族長聽到我們再說什麼立馬跑了進來，我猜他原本想說“絕對不行”的，可是看到文蕊滿臉的淚痕，林堇的黯然神傷，和一直不正經的我終於正經下來之後，竟然淡淡說了一句；“好吧。”
    我們三人同時抬起頭，驚異的看著態度突然轉變的族長，特別是文蕊，她看上去很不可思議，族長看著我們三個道；“如果狗子不複活，文蕊遲早都會去陪他的。”
    清清淡淡一句話，再次勾起了文蕊的淚水，林堇走過來拉著我道；“開始吧。”
    是呀，該開始了，對於一對處在異世，但卻彼此牽掛的母子而言，想見便是對靈魂的救贖，我忽然感覺我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完成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心願。
    以命換命和之前同葉落庭做的交易是有差別的，更加複雜，更加費時。
    我同族長吩咐了一下，說明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可以靠近這裏。
    我十指相碰，掌心相離，之間冒起一陣白光，閉上眼默念著文蕊和狗子的名字，可以感覺到白光越來越盛，到了最後竟然閉上眼睛都可以感覺到光芒的刺眼，現在不知道文蕊和林堇的表情，但我知道一定不怎麼好看。
    當我感到指尖微微發燙的時候差不多就到火候了，睜開眼，看到兩人已經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卻無心嘲笑，以命換命是很費體力的，恐怕在這次生意過後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使用異術。
    文蕊正坐在我麵前，我把白光虛擱在她的頭頂，她安靜的看著我，我知道她不是不像打擾我，而是沒有精力打擾了，雖然看不到林堇，但我明白他一定很驚異，所有人都喜歡在自己在乎的麵前展現自己特殊的一麵的，包括我，所以我才把他拉來，雖然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我在乎他的。
    我估量著時間，差不多到了，我把我放在她頭上的那一縷白光緩緩往上提，一個半透明的人形物體被我一點點從她頭頂上取了出來，在抽出來那一刻文蕊的肉身轟然倒下，我知道她死了。
    那是文蕊的靈魂，其形式和我虛體的時候是一樣的，隻不過因為才剛剛從肉體中抽離，還沾有點人氣，所以還看得見，再過一刻鍾她就會從林堇的眼前消失，但是在我的眼裏她是存在的。
    本來以文蕊的情況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化為鬼魂的，要換命直接和她兒子換了就行了，但是我還是用我靈魂交易師的力量讓她暫時用鬼的方式存在一刻鍾，至少讓她看看兒子吧。
    眼看著文蕊已經被我徹底從肉體裏剝離了，她現在就是一個半透明的鬼魂，感謝我吧，我可是用了自己的能力呢！
    她看看手，再看看我，望望林堇，林堇正在比她還驚訝的看著她，我現在沒有精力去關他們兩個如何如何，我還要把狗子的靈魂召喚出來呢。
    我雙手畫了一個圓，半空中立馬出現一個圓，圓裏漆黑，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流轉，或許文蕊和林堇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知道，那是靈魂之盤，任何死去的人都會在裏麵找到，無論你有沒有投胎轉世，不過還是有一個例外的，那就是燕歌行，燕歌行沒有死，她隻不過換了一種方式存在而已，但如今她已經不再是燕歌行了，她現在是我，奈何而已。
    我伸出手，放進靈魂之盤裏，摸索著，嘴裏念著狗子的名字，這樣我就可以在成千上萬條靈魂裏準確無誤的找到文蕊的兒子了，這個過程是難受而痛苦的，你可以聽到靈魂之盤裏的鬼哭狼嚎，還有那些慘死的人們哀怨的呼喊，但最終我還是找到了狗子的靈魂，我抓住他了！
    一點點往外拉，把靈魂從他原來呆的地方剝離本來就不是什麼易事，更別說連續拉兩個了，人的本性都是思鄉的，落葉歸根嘛，化為靈魂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甚至有點反抗，縱然我擁有來自地獄的靈魂交易師的能力也畢竟隻是個女鬼，這碼事幹得的確很費力，我可以感覺能量一點點的流逝，就像將死之人可以感覺到生命的流逝一樣。
    那個名叫狗子的孩子真是倔強，我都快撐不住了，他還好好的呆在那裏，關鍵是如果再不出來他母親的靈魂就要消失了，這樣一來文蕊豈不是白死了，可能旁邊的林堇和文蕊都知道此刻自己都幫不上我所以一個個的都沒出聲，這樣很好，現在而言不要打擾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可是現在我的確不行了，要不是我想著如果就這麼放棄太不要臉，太丟人了，我一定二話不說放下就走，我還在一點一點努力著，文蕊還在等待著，林堇還在看著我。
    這種體力透支的狀況是我自重生一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場景，第一次體力透支就是這麼高強度，這的確太為難人了，我覺得自己再死一次的心此起彼伏著，更可怕的事那個孩子現在竟然開始反拉我了！
    我好不容易把他拉出來一點點現在眼見著又要回去了，真是又氣又急，我提足一口氣再拉，可這次卻隻是剛剛扯平，看來這回真的到了要麼我把他拉出來，要麼他把我扯進去的關鍵時刻。
    就在我以為我完了的時候，我感到了一個熟悉的感覺，我在百忙之餘看到了兩撇熟悉的八字胡，哈！這下有救了。
    我想回頭對他笑笑，沒想到一個不小心我又被拉進去了一點，八字胡連忙說到；“奈何，專心。”
    看到八字胡我立刻有了力氣，我的救兵都來了看你還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