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學院篇 失落在遺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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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寵物太久,她是容易心急的。”闌低下頭呢喃般輕語,唇角卻早已掛上慣有的冷笑,抱著清苑,他不再多言,繼續向著目的地走去。
艾尼可按照吩咐,早在闌指定的位置擺放好了椅子,並和阱將防護的結界建了起來,隻是,望著跟在闌身後而到來的那人,纖細的眉再次不由自主地糾結起來。
身後的阱顫巍巍地發著抖,臉色變為了慘白。
跟在闌身後的那人,他記得是路德克林勳爵的養子,獵人界奇才千臧夫婦的遺腹子。
“王。。。。。。”看著闌在椅中優雅地坐下,再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人兒安放進自己懷裏,那謹慎的、容不得一絲差池的溫柔讓阱死死地咬緊了逐漸打顫的牙關。想要將心中的疑問全都問出來,可是,出口的話被哽在幹澀的喉口,無法言語。將視線離開那人的闌王眸子裏的冷冽,讓阱的問話萌生怯意。
阱的心裏又湧溢起了悲傷,滿滿的、清晰異常的悲傷。
他的王總是讓他在不經意間回憶起他的另一個身份,那個他一輩子都不想要擁有的身份!
他,不過是他的王手中握有的棋子,用來設定迷局的眾多棋子之中的一顆。他的王不可能將他放在王在他心中的同等的位置上。所謂的“青梅竹馬”,並不適用在他和他的王身上。
因為王給了他足夠的縱容,讓他總是自以為是地以王的青梅竹馬的好朋友自居。時間久了,就連自己不過是闌王為了實現願望而設定的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這件事都選擇了封印進心底的深處。
隻是,等到再次殘酷地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難過的心緒是怎樣都無法停止得了的。
抬起頭,深深呼吸著,慢慢吐氣,阱緊緊地攀著身前艾尼可纖細的手臂,努力平複自己躁動的情緒。現在的情況應該早已沒有時間讓自己再傷春悲秋才對!隻是不知為何,每當見到闌懷中的那個對於人類的男孩子而言過於纖細的身影之時,心底就會有一股莫名的怒氣湧現上來。阱知道,那是妒忌!妒忌著這人總能占滿著闌王的全部視線、得到闌王獨一無二的溫柔、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闌王全部的寵愛占為己有。
闌王說,“是時候了,這次,我會讓大家都知道那個故事的。那個即是傳說,亦是真實的故事。”
其實,那個故事,阱是知道的,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但是,他從來都不懂,為何那樣的一個隻是傳說的故事,身為血族尊貴的王者的闌會將它如此地當真。
闌王甚至為了這個連真假都是未知數的傳說,費盡了心機,來布置他的局。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無法理解,隻為一階區區螻蟻般的人類,身為血族最為尊貴的王者,王的目的到底為何?
阱直到今夜,在看到了闌眼中的那份對萬事萬物都冷冽到極限的殺意時,才明白了,一直以來,他所追隨的這位強大的血族之王的真正的目的!
他們的王,其實在乎的並不是那個傳說的真假,而隻是,他自己想要的結果而已!
“是時候了,這次,我會讓大家都知道那個故事的。那個即是傳說,亦是真實的故事。”
“即是傳說,亦是真實、的故事。”他為何就沒有意識到呢?
對於闌王而言,那也確實可說是傳說,但也真的是真實的一切呢。
血族的始祖為他們的“宿”命定了過去的記憶選擇了“封印”來封存回憶,然後,他們血族,也有了過去,無法遺忘的,被封印進心底深處的幾生幾世都無法遺忘的過去。
始祖在世間遺留下了話,那是他們一族“可憐”宿命的證明。
神賜予了天上地下、所有的生命擁有新的輪回,輪回盡頭,洗刷盡所有的過去,從頭開始,惟獨為他們“血族”遺落下了烙印,黑色的“宿”的烙印。
血族輪回的盡頭,過去不被洗刷,隻能陷入永眠,永遠背負上所有黑暗生命的罪。那是他們一族的原罪!連用生命都無法償還的原罪!
神賜予我們獨特的生存方式。
活下去,是如此痛苦!隻是,我們無從選擇。
在血紅之中腐蝕久了,本性早已被那份原罪的殷紅所浸染,擺脫不掉,隻能逐漸地完全地,等待著黑色的湮滅,卻逐漸遺忘了。。。。。。
被殺,其實很痛。
血月下,那抹鮮紅色影子越來越鮮明,結界的正前方,狐神的結界之光逐漸黯淡,結界中心的打鬥已經分出了勝負。
那個仿佛來自異世界的不可思議的人,挺著仿佛已經僵硬的身緩緩走了出來,渾身都被渲染成了深沉而壓抑的藍色,蒼白的手緊緊捂著胸口的正中,本就死氣的肌膚透出了一股更加濃重的死亡的氣息,點滴的血色自揪得死緊的指縫之間不斷滴落,藍色的前襟混合著血色的紅,結合出一朵朵黑色的花,黑色的扭曲的血液之花。
闌雙手環胸地站在椅子旁邊,見到那人的模樣,泛著血光的眸子裏,璀璨的星光冶豔地一閃而過。豔紅的舌不自覺地劃過口中因為見到血色而不自覺暴露的利牙,闌感到了自喉間深處逐漸湧上的那一股熟悉萬分的幹渴!
吸血鬼特有的暗夜裏的視線裏,他將那人胸前混合著刺眼殷紅的傷,看得一清二楚!為什麼有人就是要忘記,今夜的他受不得一絲血液的誘惑呢。。,。。。
放任著深深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最為真實的渴望,望著前方不遠處的那方森林空地,血族的王冷靜到漠然地沉聲。
他的遊戲、他設的局,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著他的劇本,按照著他為了實現願望而搭建的階梯,一步步一階階地接近著。
“哼、兩敗俱傷。果真是有趣的結果。”
伸出食指,抵上薄唇,他似笑非笑地將唇角扯開一抹弧度。
身後,狐神的光芒已經徹底的黯淡,血月下,徒留一地破碎了的冰藍色光華,那是狐神的結界被自身枯竭時產生的幽火所燃盡而遺留下來的殘骸,巨大到幾乎將整片空地都涵括其中的殘骸正中央,那個不祥的血色之人仰麵,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逐漸失去光彩的血色瞳仁裏,倒影著頭頂上方的那輪巨大到幾乎籠罩著整個大地的血月,大片大片的血紅滿出胸腔,口腔無法容納了,於是,不受控製地自唇角湧溢出來。
血嗆咳進氣管,又是一道生命即將逐漸地堙沒。
“人的生命,真的是何其脆弱呢。”闌沒有轉身,他知道重生後就一直在身後的那人早已將這一結果全都看在了眼裏。
“夜奴,你身上的所剩無幾的羈絆,又即將要斷裂一根了呢,最後,不過去看看麼?”
“。。。。。。我們的父親曾經教育過我們兄弟,一旦選定了自己的路,那麼,就要靠著自己走到它的盡頭。那才是有意義的在人世走一遭。”
“嗬、真是,好父親呢。”闌聞言,淡淡笑了,難得地,沒有再帶上慣有的冷意。
抬起頭,望著那抹即將翩然而至的紅,他隻是淡淡開了口:“阱,讓所有人都退出這片空地。我們今晚最為重要的客人,就要到了呢。”
血液的紅,是本性的紅,紅色混合了藍色,就會變成褐色,褐色深了,最後,就成了黑色了。
所以,紅色的人,就注定了黑色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