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學院篇 悲傷永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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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久遠到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的日子,那時的他和哥哥還跟師傅住在一起。
他們的師傅總愛在他們的身邊安安靜靜地坐著,什麼都不做地看著他們。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他都隻是那樣定定地看著他們,直看到他們不滿地皺起眉了,師傅才會收起那定然的、不明所以的視線。
然後,那雙白皙纖細的手就會伸過來撫弄他們柔軟的發。他眯起眼,望著那雙好看的手,蒼白的膚色在太陽的照耀下仿似不存在一般的透明,隻在指甲與指腹的銜接處,透著淡淡的好看的粉潤。修剪得很精細的甲麵上染著好看的藍色豆蔻的顏色,淡淡的、香甜的味道總是那麼淡淡地縈繞在他的鼻尖。
爾後,他總是舒服地閉上眼和哥哥一起,躺在師傅的旁邊,聽著師傅講述那一個個充滿著淡淡悲傷的傳說。
師傅最常講的,便是那個黑水鏡的傳說。。。。。。。
師傅說,在絕望的盡頭,有著一座充滿黑水的湖,傳言,不論什麼東西,這條湖都能將它汙染、溶化、腐蝕。。。那水黑亮而沉滯,凝固起來的時候,就如同一麵無比巨大的鏡子。當物體,不論是死物還是活物,站在這麵鏡子之上時,它會顯現出那個物體的本質。
關於這麵黑水鏡,有著這樣的一個傳說,當純紅色的月光浸染上鏡麵的時候,所有活著的生物都會因為丟失自己的影子而被黑水吞噬,隻有一個生物的影子會被留下來,它是黑水選中的唯一祭品,獻給絕望的惟一救贖。。。。。。
我們如今已深陷絕望之中,我們背負著的,是無法償還的血的絕望,我們的宿命將我們束縛在這豔麗而腥冷的顏色之中,無從拔出,無從逃離!
哥哥吖!你是否還記得那樣的一個傳說,那樣的,一個關於獵人的傳說。。。。。。
獵人血統的雙生子,視為不祥!
“師。。。。。。傅,為什麼?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和夜叉一起。。。。。。?”帶著清苑來到深林的夜奴,在見到林深處對峙的兩人之時,不禁倒抽了個冷氣!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的,竟是這兩個人____他的雙生弟弟以及當年教他狩獵的師傅!
懷抱著僵硬的屍體,那雙魅惑的深藍色眸子淡淡地轉向自一側麵小道而來的夜奴,無聲地沉默瞬間在三人之間蔓延開來。
“。。。。。。夜叉,可還記得此人是誰?”良久,那個不可思議的人對著正麵對峙已久的那人問到。
那個血色的人聞言冷冷地偏過頭,看向夜奴,彌漫著血色的眸子,在見到來人的時候,失去了原本潛藏在深處的最後一點溫度。
“原來,你,活得如此得意呢!”看著對方一身整齊的黑色騎士裝,他冰冷而不屑地開口,然後回答到,“怎麼可能不記得呢!他可是我最親愛的哥哥吖!”
帶著刺骨寒意的笑,看得夜奴的心生疼。
“夜叉,你為何在這裏?為何,會是這樣的姿態!?”他低下頭,不忍再看變化如此的雙生弟弟。
“。。。。。。我隻是來複仇而已。”淡淡扔下一句,夜叉冷冷地移開了視線,繼續與對麵的那人對峙。
聞言的夜奴,心痛到無以複加。他抱著昏睡過去的清苑,退靠在身旁的一顆大樹下。
十三年了,自從家被毀,與弟弟被迫分離以來,已經十三年!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與他真正的兄弟,分開了如此之久。
在這十三年之間,對於這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另一半,他杳無信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就算出去打聽,也不會得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當年,得救的他一睜開眼被告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他的愛弟被出來追擊女王的宗牢獄卒一同帶去了百年牢獄,他這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他了!
被純血種汙染的人類,到了宗牢,便隻有死路一條!
他始終也未曾想到,有一天能再見到他,而相見的那天,竟會是在今夜這樣毫無預警的情況下!
夜叉,竟還活著!他的弟弟竟然還活著!他唯一的親人還活著!
這是怎樣一個讓他激動的消息!隻是,再看到那個唯一的親人的姿態,他又是何等的絕望!
看了這對峙的場麵,他就知道,今晚的一切騷動,都是由他的兄弟所引起的!
“夜奴,他已經不是你的兄弟了。”
夜奴閉上眼,難受地喘息著。這飄渺的幻音,他很熟悉,是他那個不可思議的師傅的。
“如此的姿態,也確實不再是人類所能擁有了!”突然間,另一道冰冷而華麗的聲音插進了他們之間,三人聞聲,齊齊向夜奴來時的小道上望去,白色豔麗的騎士裝,在這樣深沉的夜裏散發著白色而清冽的光芒。
與夜奴的騎士裝相反的,純粹的白之中透著高貴而不容侵犯的姿態,讓人有種萬物都甘願匍匐於腳下的感覺。還有,那顯而易見的危險感。
夜叉望見了來人立刻退身到了另一側與剛來到的闌還有那個深藍色的人形成了三麵對峙的情形,望著剛剛來到的吸血鬼之王,他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心底湧起了深深的恐懼。
“我還當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在此時此地鬧事,原來不過是隻螻蟻。”闌悠閑地隨意靠在了一棵樹下,優雅地自胸口的前袋裏抽出白色絲絹手套帶上。
“闌王,可喜歡吾王贈予的禮物否?”夜叉聞言並無惱色,隻是以冰冷的口吻繼續說到。
“很有意思,帶我向女王問好,可好?”闌也是一臉的不以為意,拉好手套上的最後一道褶皺,他像是並不關心在會場所發生的一切似地,看向了千臧夜奴的方向,在看到被他安放在樹下的清苑之時,冷漠的唇角綻放開一抹淡然的微笑。
尊貴的王者輕盈地挪動著腳步,接近樹下那個安然入睡的可人兒。
見他移動,夜叉瞬間警覺了起來,召喚在身邊的式神也擺出了攻擊的形式,卻聽得那個王者繼續道:“此刻若是你的私怨,我便再可等上片刻。我就在此地等你的主人,你,就繼續了斷自己想做的事。”
夜叉聞言,微眯起來雙眸,“你果然是清楚一切的呢,馮。愛普拉王!”
“人類世界,不論是獵人還是普通人類,隱世還是常世,本就與我無關。何來清楚不清楚一說?千臧夜叉,你還是快點了結自己的事吧!我能給予的時間,並不是許多。”
“。。。。。。那我,就謝過你的好意了。”夜叉冷冷回到,然後轉身麵對自己的哥哥與師傅,他指著夜奴,開口詢問道:“師傅,夜奴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吧?你的,與我的。”
那雙深藍的異眼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樹下低垂著頭的夜奴,然後,他輕不可聞地歎息了聲,應到:“是。”
似乎是早已知道他的回答,夜叉冷笑開來:“果然麼?既是我可愛的恩人也是我親愛的師傅吖!真不知,我們之中,誰才是真正的可悲之人呢!”
“夜叉,你想要的,我還不能給你。”沉默片刻,那個深藍的人淡淡地回應到,“時候,還沒到。”
夜叉聞言,微眯起眼,他繼續冷冷說道:“師傅,這已經不是你說了算的時候了。今夜,我無論如何都是要拿走的!你還是乖乖交出來吧~把你的命!”
出言的下一刻,他突然朝發起了進攻,玄心正宗係的狐神忽然在他的周身快速地旋轉起來,散發開耀眼到刺痛人眼的光芒,一道血色的影子在那耀眼到白亮的光芒迸射的幾乎同一瞬間,以人類肉眼所不及的速度向著那個深藍的人衝了過去。
白亮的光芒擴散開去,牢牢地將那兩人全都籠罩進去,形成一個密不透風地結界。
“哐當噹——”“呲——咚——”“”中心的位置,不斷地傳來打鬥聲,夾雜著類似於兵器相互碰撞的聲音。
圈外的眾人都被那一瞬間的光芒給刺痛了眼,一時也無法看清裏麵的情況。
闌望向那個密不透風地結界,定定地,也是冷然地勾起一抹殘酷的微笑。
“置之死地,卻無從後生。如此的怨恨,卻不能分出真假,可悲也很可笑呢。”冷意的話語卻帶著與之相反的微不可查的悲傷。
轉過身,麵對著清苑,他蹲了下來,伸出雙手,將那個柔軟的身體抱緊了自己懷裏。
冰冷的唇溫柔地親吻著那水銀般柔亮的銀發,王的眼底湧上了柔軟。
“阱,在這裏,放個軟椅,設上結界。”淡淡交代著站在不遠處的阱,闌抱著清苑走離那個狐神的結界。
“王。。。。。這。。。。。。此地,太過危險了!”阱望著那個式神的結界,纖細的柳眉再次糾結在一起。
王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要在此地設下結界!
這可是玄心正宗係的狐神結界呢!
玄心正宗係,人類術法之中,道家的至上之術之一,要驅使得了玄心正宗係之中逆心最重、最難降服的狐神更是需要極其高深的道法,而這狐神也是他們吸血鬼最為懼怕的式神之一。
原因很簡單,這狐神所釋放出來的光芒太過純粹,與那耀眼的陽光太過相似了!陽光,是吸血鬼的天敵!
“阱,我今晚,想和清苑一起在這裏。”闌看向阱,閃爍著星光的璀璨眸子深處,是壓抑的血紅的魔魅。
他總是淡漠的唇角扯開一抹阱異常熟悉的不帶溫度的笑,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而他的王卻繼續說到:“阱,今夜,是個對血族和獵人組織都十分重要的夜晚。我們不能失禮了客人,也不能毀了與獵人的條約。”
“可是,王!。。。。。。”
阱還想說些什麼,闌卻在他出聲之前危險地眯起了眸子,冰冷的殘酷帶著血紅的光漸漸自那雙透著魔性的星眸深底湧現上來,阱及時閉上了口,身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他感覺到了,闌王那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冰冷的殺氣!
“我這就去辦,闌王!”阱身後的艾尼可上前,一把拉下了阱,將他護在身後。
闌眯起眸子,深深望著對著他鞠躬的艾尼可,好一會兒,然後,他漫無表情地挪開腳步,繼續向選中的樹下走去。
冷冷的聲音繼續響起,卻帶上了淡淡的歎息。
他們的王說:“是時候了,這次,我會讓大家都知道那個故事的。那個即是傳說,亦是真實的故事。”
阱聞言,僵直了身體,那麼一瞬,阱有著落淚的衝動。
他知道,“那一刻”就快要來了!
。。。。。。
多想要阻止吖!但是,卻也清楚的知道著,那樣,是不可能的。
擁有著漫長生命的血族與生命短暫的人類。。。。。。
人類懼怕著力量強大而不易老去的血族,並將他們稱為“鬼”。卻刻意忽略了最為重要的東西,導致了兩族根本上的彎曲與傾斜,造成了今日視為“敵人”的對立。
其實都是一樣的,大家都一樣有著所要麵對的明天,現在進行的今天以及成為過去的昨天。
血族也有著成為回憶的昨天,那就是血族的過去!
隻是,人類選擇遺忘來珍藏過去,而血族,在漫長的生命之中選擇了那個名為“封印”的東西。
“遺忘太過悲傷,封印太過可憐。在悲傷與可憐之間,我為我的子民選擇了可憐。”
“我親愛的子民吖!神賦予我們特殊的生存方式,我們隻能盡可能地讓自己活下去,如此而已。”
“原諒我,我親愛的子民們,我將就此陷入永眠,化為結界,永遠守護我的可憐的子民們。”
這是初代至純之血的王留給血族的最後的話,那話語是如此的強勢,帶著強大的束縛之力,將他們一族永遠束縛在了這般可憐的宿命之中!
血族不會遺忘,隻能就此不斷記憶,記得太多太痛苦了,就不斷封印。。。。。。
人類不知道我們的苦痛,所以,永遠無法理解我們。所以,我們成為了鬼,以血液為食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