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 莊生曉夢迷蝴蝶  第五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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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水開精舍,琴歌列梵筵。
    人疑白樓賞,地似竹林禪。
    對戶池光亂,交軒岩翠連。
    色空今已寂,乘月弄澄泉。
    芳香四溢的花田圈著一塊月牙形的湖泊,輕薄的月光洋洋灑在其上,便成了一塊晶瑩的寶石。少女玉足纖纖,輕佻水波,激起幾層漣漪,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少女五官並不出挑,卻自有一股靈動慧黠之氣,眉眼彎彎,明媚動人。
    一陣清風吹來,裹挾著幾片黃色牡丹花瓣,一個黃衣女子憑空出現,但見她身姿婀娜,烏黑長發間點綴星星小花,光潔的額頭盛開著一朵淺黃牡丹花鈿,美麗妖嬈,正是世人垂涎的傾城之姿。“花妹妹好興致。”細語輕聲,酥麻入骨。花容月時常感慨,她才該是隻狐狸精,而不是那牡丹花精。
    “咦……”花容月側過頭,“怎麼隻淺夏姐姐一個人,滄雲呢?”
    “嗬嗬,妹妹平日最厭煩見到他,如今怎麼惦記起他來了?”
    “呃……嗬嗬。”花容月訕笑一聲,我這不是沒話找話麼。她對這位豔冠群芳的牡丹花精,其實沒什麼好感,無奈她“妹妹”“妹妹”叫得親熱,她也不好冷麵相對。比起有了四百多年交情的滄雲,就算再怎麼厭煩,也比單獨與你相處好啊。可她又不能這麼說,便有些犯難,所幸牡丹花精似乎也不想知道答案,花容月便偷懶地轉回頭,沒料到眼睛邊上會突然出現一個大腦袋,一嚇,就跌進了湖裏。
    罪魁禍首在岸邊笑得花枝亂顫。
    岸邊的水位不深,花容月站在水裏瞪笑得邪魅的滄雲,因為陰陽雙修的關係,他原本俊朗的外表陰邪了幾分,有些男女莫辨。花容月看得不爽,也懶得罵了,直接盛了一手水潑過去。滄雲不躲不閃,咧開他那標誌性的詭笑,縱身跳下水,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潑得花容月原本半濕的衣裳裏外濕了個幹淨。微眯了眼,嗯……小騷狐狸長得不太美,卻有一個好身材。
    岸上的淺夏見了這場景,尤其是大灰狼色咪咪的眼神,一陣窩火。青蔥玉指挽出一抹黃光,湖泊的水便升了幾丈高,悉數在滄雲腦袋頂上落下。花容月低叫一聲,隨即拍手叫好。“哈哈,大灰狼作惡多端,連自家相好都不幫你。”
    滄雲用力晃了晃頭,甩得水珠四濺,陰冷的眼神發了狠,勾住花容月脖子,身子一沉,把她帶入湖中心。花容月在水裏撲騰掙紮,滄雲的一張臉就放大到了近前,未及反應,唇就貼上了一個清涼濕潤的物體。
    “唔……”
    滄雲捧住她臉頰,用力吮著她唇瓣,花容月掙脫不開,手握成拳,奮力捶著他胸膛,牙關緊咬。那邊滄雲滑下一隻手,覆上她胸前柔軟,她一個驚呼,那人的舌便趁機滑了進來。花容月氣悶之至,一咬那人滑入的舌尖。大灰狼吃痛退開,卻也不惱,眸色深深地看她一眼,一手伸過來,卻是托著她下顎。
    花容月呼吸困難,耳邊響起一句不輕不重卻鄭重其事的話,她不是我相好。身子被人一提一抱,放倒在那柔軟的青草地上。
    “咳咳……”撫著喉嚨咳喘,花容月惱怒地瞪著蹲在她麵前的滄雲,“你這是什麼意思?”
    滄雲看著她緋紅的麵頰和微腫的唇瓣,伸手揪住她一綹濕發,惡狠狠地道,“裝傻的女人!”
    花容月被他揪得倒抽一口冷氣,啐他一口,“難道你就聰明麼,隻會這樣那樣欺負我。”
    滄雲聞言微愣,一瞬間神色有些哀傷,恨道,“哼,不是你自己說的麼,對你凶點你還習慣。”難道不想對你好麼,隻是得不到回應的好,有什麼意義。
    “你!”花容月扯回那綹發,站起,“你總是曲解我的意思,我懶得同你說了,這次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可不要以為我一直都是好欺負的。”說完,一個騰身消失了。滄雲神色寂寂,抬手去纏繞那抹綠光,看著它消失在指間,自嘲一笑,四腳朝天地躺倒。
    牡丹花精居高臨下,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滄雲劍眉皺起,語氣冷然。
    “我在笑……”淺夏俯身側躺在他身邊,柔弱無骨的指尖滑過男人的眉眼鼻唇,朱唇翕合,“世上總有那麼許多人,熱臉貼了冷屁股。”
    男人眉眼淩厲,翻身將女人壓在身下,攫住了她的唇。
    頭頂明月皎潔,如一聲最美的歎息。
    “娘……”花容月回到山洞,意外地看見落沉魚,“不是說要閉關修煉三個月麼?怎麼才兩個月就回來了?”
    “怎麼,不願意你娘我回來啊?”落沉魚秀眉一擰。
    “嘿嘿,怎麼會呢……”花容月躥到她身邊,暗自慶幸路上施法把自己烘幹了,否則免不了一頓罵。“娘,我有事同你商量。”
    “說。”
    “我想……出去走走。”這想法她三年前修煉成人時就有了,隻是一直未下定決心,如今卻不想再等下去。話一說完,心口大石落地,也並不甚在意落沉魚的麵色,無論她答不答應,她都是要走的。
    落沉魚看她半晌,見她麵龐沉靜,不負往日的毛躁,道,“你是想出去找那小子吧?”
    十年了,他也不再是個小子了。花容月心道,並不回避,語氣堅定,“嗯。”
    “天大地大,你怎麼找?”落沉魚並不嗬斥,淡淡問道。
    花容月見她不似往日那般揪著她耳朵一陣咆哮,心下歡喜,語氣也輕鬆幾分,“我打算先去他家鄉瞧瞧,然後挨個兒找唄,也算是給自己的曆練。”
    “若是找不著,或者,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呢?”落沉魚打擊道。
    果然,花容麵麵容浮上一抹憂愁,隨即一笑,勾住她手臂晃道,“娘,你不相信你女兒我的運氣,也得相信子墨呀。你說他沒命格,那老頭卻極以找著他為喜,定是他命數不同於常人,怎可能輕易死掉呢。我也不著急非要找到他,若是真的找不著……”眉眼低垂幾分,“那我就權當遊曆人世,還以做那狐狸大仙為誌。”
    落沉魚冷笑一聲,聽她說來,若是找得到他,就不會費那心思修道成仙了,她雖從不逼她,現下心裏也老大不爽。臉色一沉,“幾百年來也沒見你對什麼東西念念不忘。怎麼和那小子處了不過兩三個月,就惦記到現在?”
    這問題她閑來無聊時也問過自己,每每憶起的,便是初見時他被風雪掩蓋了大半個身子的單薄模樣,與那稚嫩眉目間總透露出的仿佛與生俱來的淒清寂寥,還有那日河邊,他含冰綻笑的驚豔溫暖……每一點的相處,似乎都深入骨髓,就這麼極自然地記下了,惦念到如今。這種細水長流般的感覺,要怎麼對人家說呢?花容月想不通,便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十年來,他的模樣總那麼清晰地浮現在我腦海裏。他走時,讓我等他回來找我,可是我已經等了十年了,我想……也許是我該出去找他。”
    “難道你不擔心麼?”
    “擔心什麼?”
    “外頭花花世界,你也知道已經過了十年,他如今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男人,也許早已娶妻生子,把你這隻狐狸給忘了。如果是這樣,就算找到他,又有什麼意義?”
    花容月聞言長歎一聲,不再挽著她的手。“娘,你總愛變著法子打擊我。可你也說是如果呀,我不怕,我隻想給自己一個交代。若他真有了自己心愛的妻兒,那也合該如此。畢竟……”人妖殊途啊……
    落沉魚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忽然輕笑起來,抱胸上下打量她,“我看你道行尚淺,外頭可不比這裏,若是遇著頭腦發熱的道士和尚的,可不要被他們收了去!”
    花容月知她已同意她離開,咧嘴笑了,“娘,我曉得的。再說,我是隻好狐狸,不曾傷天害理,他們也沒理由收我。”
    “哼,要不要為娘給你煉顆珠子防身呀?”
    花容月雙眼一亮,向往了一小會兒,卻是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道行也不算太淺,應付得來。嘿嘿,娘,謝謝你關心我啊。”
    落沉魚眯眼看她半晌,伸出右手食指朝她勾了勾,花容月搖頭擺尾地走過去,不料被她一撩頭發揪住耳朵。“嗚,娘……”
    “死丫頭,可不要出去太久,忘了回家的路!”
    花容月一愣,紅了眼眶,忙不迭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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