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鼓點，絲竹之聲不絕，六殊一眼就看到大船中央，巨大的花鼓上，淩風而舞的人。
    粉色的長袖旋轉飛舞，掌中近兩尺的桃花扇翩然舞動，偶爾露出的她嬌媚俏皮的雙眼，烏溜溜的大眼滿是風情。
    一種，隻是沉醉於舞蹈的風情，不是嫵媚誘惑，卻更顯得奪目，難以移開目光。
    六殊在阿阮身後亦步亦趨，像是一下子愰了神，隻是，隻要看到他的眼，便可發現他的清明，並不是美色當前，迷了神智。
    紅顏枯骨。
    他沒有那麼高的心境，隻是，殺的人多了，看到的除了一雙眼，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覺得動容。
    一副好容顏，一身好皮相，終究沒有意義。
    “六殊，怎麼樣，這扇舞可入你的法眼？”
    六殊將目光停留在已經收扇，晃著白嫩嫩的雙腳坐在鼓邊的人，纖細的腳踝上，金色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施脂粉的臉上，有著純粹的天真，這是個隻是醉心於舞蹈，樂理的人。她的舞隻為自己舞，沒有負擔造作，隻是單純的熱愛。
    大概是越是純粹的人，越是敏感。
    六殊與突然轉過頭來的少女不由得相視，看著少女臉上蕩開的笑容，六殊突然感到一陣難受。一種自慚形穢的卑微感突然出現在他的心上。
    轉過頭不再看她，六殊看著眼前一臉好奇的阿阮，輕聲道“很美。”
    “也就是她，才當得起你的一句很美。”
    麵若桃花的容顏，襯上這個微微自豪的笑容，讓六殊移開了目光。
    六殊順著阿阮的目光看去，緋衣的少女正撲向剛剛放下手中長笛的男子，一下兩下的掛在了他的肩上。從六殊的角度，隻能看到那個相貌並不出眾的人縱容的笑意。
    “秦隸……”
    還沒有說出，阿阮也不聽，隻是一臉愉悅地從他身邊跑開，向著紗簾之後的一團白影跑去。
    “啊，饅頭，你怎麼在這呢？”
    她抱著一個在她懷裏顫顫巍巍，不斷睜著大眼向著四周的人求救的毛球，向六殊招了招手，被她提在手上的玩意驟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喵……”
    六殊有些驚奇的看著突然炸毛的東西，麵色波瀾不驚，但眼底卻有淺淺的溫和。這是一隻渾身雪白的貓，六殊倒是不懂它屬於什麼品種，但看著它一身猶如白雪的皮毛，深邃猶如北漠夜空的深藍色眼眸，就知道，不是凡品。
    隻是，六殊不知，這個阿阮帶他到此的目的，決計不會如此的荒唐。
    “咚……咚……咚……”
    厚重的鼓聲又起。
    六殊的目光一轉到正在起舞的人身上，隻是一眼便再難以移開。
    不是因為起舞的人，隻是這個這個舞蹈，乍一看，相比於之前的扇舞，這個舞蹈卻是平淡無奇的很。
    但六殊卻從中看出了不同，應該說，隻要看過一次的人就會明白的意味。
    “長風起，關山萬裏浮萍，扶搖盡，天門千丈崴嵬。”
    浮萍千丈，這是一門絕不外傳的輕功。
    關山，天門，則是兩個天下大多數人都未曾聽聞過的兩個門派。
    但，這個大多數，絕不包括六殊。
    他被人救過，是個婦人，年過半百，滿目風霜，經曆了世事蒼涼後的沉凝厚重，卻還有著一顆善意的心。
    六殊看著阿阮，這張臉，依舊是妖嬈嫵媚，卻又是天真純然，但六殊的眼中，更是戴上另一層麵具。
    他不動聲色靜靜觀舞，心思卻已經飄遠。
    江湖不涉朝堂，天下皆知。
    那個，阿阮和秦隸，倒底是什麼關係？
    這個，是提醒，還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