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安看到六殊蒼白的容顏時，秀氣的眉頭微微地皺起，“恩公？”
    六殊抬眼，看著這個依舊天真單純，將什麼情緒都明明白白表現在臉上的少年人，那種明顯可見，不帶著目的性的擔憂讓他長久以來都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顯得柔和了些，減淡了些這些天以來，他眼底的冰寒。
    “少安。”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低沉，陸少安被他這樣溫柔地一叫，登時有些不好意思。
    恩公，看起來，好溫柔的模樣呀。
    他抬眼看了他的哥哥，見他點頭同意，便幾步走到了他的身邊，看著六殊隱藏在衣袖中的纖細手腕，有些不知所措。
    習武之人，最為忌諱的，便是脈門。
    六殊看他漲紅了臉，也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倒是像是了悟了一樣，伸出了手去。
    陸少安有些驚訝地看著已經側過頭去不再看他的人，突然愉悅的笑了起來。“原來，恩公也會不好意思呀。”
    秦隸出現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六殊眉目低垂，溫和無害的模樣。
    和他在這些日子中，對他的漠視，冷淡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時停住了他向前的步伐，看著他的側臉有些發愣。
    六殊將手從陸少安手中抽出，有攏到衣袖之下。等到秦隸自己反應過來自己唐突的動作時，臉上倒是沒有一點不適尷尬。
    他訝異的是，被他握著手的這個人，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抽身而去。
    發著寒氣的手掌被他小心地籠在手心，摩挲了他的指節，感受到了六殊不自然地抗拒，他才用力一捏，放開了手，將目光在陸少安身上一頓。
    “秦先生，許久不見呀。”
    陸少平的語氣有些明顯的不悅，“不過，”他看著六殊蒼白的麵目，嘖嘖兩聲，“看起來，恩公，可是不太好過呀。”
    秦隸站在六殊的身邊，聞言倒是將陸少平打量了一番，嘴角一勾。
    “勞心。”
    陸少平倒也不會自討沒趣，向著他乖巧的弟弟招了招手，將他拉到自己的身邊，不再作聲。
    “殊殊……”
    他是驚訝的，在秦隸講出這兩個字時，抬起了頭，直麵秦隸，一雙亮如朗星的眼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堅定，深邃，甚至帶著些決然，直視著他。
    這是六殊傷後，第一次，看著秦隸的雙眼，沒有疑慮，沒有掙紮反抗，又有些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信心，“我要走。”
    就像是篤定了，秦隸一定會放手。
    秦隸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好。但是，你別忘了，你答應過什麼。”
    六殊說完了剛剛的話後，又恢複成他冷然的模樣，不再理會秦隸。秦隸看著他的模樣，心裏卻是像壓抑著他的怒氣。
    狹長的眼微微眯起，看著低著頭，不願動彈的人。
    身邊的華雲逸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和路試兄弟相視一眼，退出了房間。
    床邊的竹風鈴隨著微風發出清脆的聲響，桌上，冒著熱氣的小米糕已經開始變涼。
    秦隸就站在六殊旁邊，低著頭看著六殊。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六殊潔白的脖頸，大概是不習慣穿著寬大的衣服，微微敞開的衣衫露出了他小巧的鎖骨。
    秦隸有些自嘲地想，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會注意到這些有的沒的。
    六殊的目光定在窗前的風鈴上，語氣帶著如乍暖還寒時候的清泠，“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六殊隻會對那個人守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