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館離開，陸少平抱著有些酒醉的陸少安默默地坐在六殊的身邊。他本身長得並不健碩，甚至因為早年的流離，帶著一份孱弱。但和陸少安一比，卻好了許多。
    齊靳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轉，又看著不動如鬆的六殊。
    擠到他的身邊，神色自然，“我說，你打算一直這樣讓他們跟著？”
    六殊不加理會，齊靳倒也不自討沒趣。
    一行四人，沉默前進。
    等到看到的富源府的界碑，六殊才停下了車。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要去往何處？現在，有答案了麼？”
    齊靳從馬車上跳下，拍了拍有些歲月痕跡的青石界碑，有些好奇地在上麵敲敲打打，像是想要發現什麼機關似的。
    “離開富源後，你又要去往何處呢？還是說，要一直遊蕩下去，踏遍山川河嶽，不問歸途。”
    六殊像是沒有聽出他言辭中的挑釁和關心，目光定在遠山的雲霞之中。層層的霧氣迷糊了山上蜿蜒的小徑。什麼也看不清晰。
    “你可以離開。”
    齊靳一聽，立刻變出一副有些討好的神色，“哪能哪能，我就問問，就問問，可不是要離開呦！”
    他現在身無分文，不想喝西北風，就乖乖待在六殊身邊就好。
    對著他瞬間的變臉，六殊卻隻是伸手摸上了自己的眼睫。
    麵前還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看向遠方，不過是旁人的錯覺。
    跟在身邊的人，幾次都說想要幫他治療，他都不作理會。態度漠然，也是堅決地抗拒。
    懷中的藥瓶中，隻剩下孤零零的兩顆丹藥。他卻不想去找那個給他藥的人。
    他沒有時間在和他浪費在相互的試探和懷疑之上，寧可一人毒發而亡，也好過太過緊貼的灼痛。
    和秦隸分開，已經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當時心裏湧起的怪異感受也漸漸平靜下來。從小到大一直陪伴著他的理性漸漸讓他恢複了一直以來的冷漠。感受過的溫暖，就像是一種幻覺，讓他覺得不真實並且，隱隱有著抗拒。
    隻是有時候，事情並不是他想的簡單。
    他可以退縮，但，對方卻可以緊貼而上。
    細心織一張網，慢慢地收攏，將他困住，再難逃脫。
    “恩人，可以休息一下麼？”
    陸少平看著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像是做了個好夢，正咂巴著嘴的弟弟，有些好笑，對著六殊，輕聲問起。
    “天快黑了，休息吧。”
    他和齊靳都是習慣了風餐露宿，隻是陸少平，少安這兩兄弟，除了開始的流離，還未真正的出過門。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但也不是嬌氣的人。什麼苦沒有吃過。
    夜裏，風聲裏又隱隱傳來細碎的聲響。
    早就習慣了這種聲音的六殊和齊進幾乎在聽到第一聲的時候，就立刻睜開了眼，戒備起來。
    隻是對於一下就醒來的陸少平，齊靳對著他點頭。
    陸少平看著在他懷中，在熟睡中有些掙紮的弟弟，伸手給他揉著穴位，暗中警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車窗外漆黑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