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上座。”
    一身素衣的女子對秦隸冷厲的臉視若無睹，依舊笑意淺淺。
    沈天浩泡了壺茶，放到桌上，默默地退到一邊。
    “先生請。”
    秦隸擺了擺手，對上她的眼，“你知道，我要知道什麼。”
    沈青衣聞言，抿了口茶。
    “先生怕是急躁了。”
    頓了許久，她才接下去言道：“這件事，小女子，亦是無能為力。”
    秦隸皺眉，隱隱有著一絲預感。
    “是他們。”
    青衣點頭，眉目輕籠著淡淡憂愁，輕聲歎息。
    “小女子已是盡力，隻是……他們態度堅決，先生也知我不易之處，還望先生見諒。”
    秦隸摩挲著杯沿。
    對於中原不服者，大有人在。雖是帝國一統，但此地固有的宗教性質的政權，對中原的態度，也有很大的分歧。
    陽奉陰違之事，屢見不鮮，隻是此次，動作大了些。
    “詳細情況呢？”
    “先生可知活佛之說？”
    “略有耳聞。”
    北漠人，大都信佛。
    “此次，本就不是什麼馬賊作祟，而是一場政治的傾軋，落敗一方，便是這個下場。”
    她頓了頓，轉頭看著天浩，“將那份卷宗取來。”
    “是。”
    “其他的詳細情況，都記在卷宗上。至於，先生要找的青玉的主人……”
    沈青衣為秦隸斟了茶，“先生，怕是要失望了，帶著它的，是個女孩。而且，是那個帶頭逃跑的孩子。”
    “哦，你的意思是……”
    “先生，請隨我來。”
    曲曲折折的回廊，卻陰森得沒有一點人氣。
    他們的腳步聲很輕，踩在地麵上常常驚不起一點塵埃。這讓秦隸稍稍緩了臉色。能在這個地方站穩腳跟的人，怎麼可能弱呢。
    腳步停頓在一間雕花的門前。
    隱隱壓抑的呻吟，傳了過來。
    沈青衣和沈天浩行禮告辭，便留秦隸一人在此。
    說不上什麼情緒，從聲音上來說，根本不能分辨出男女。
    這樣的心情，讓秦隸自嘲一笑。伸手，門應勢而開。
    “吱嘎”的聲音聽著有些刺耳。
    濃重的安神香味撲麵而來，讓秦隸有些不適。
    很久，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了。
    久到，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卻沒想到，嗅覺卻比自己的思維更熟悉它。
    灰色的紗幔之中，掩去了身形，小小的，被厚重被子一蓋，像是不存在一樣。
    坐到床邊的時候，小人兒本能的向後縮了縮，卻扯到傷口。本就紅腫不堪的雙眼，眼淚止不住的留下，嘴唇卻被她咬得出血。
    “媽媽……不要……不要……”
    虛弱到幾乎聽不出聲音。
    夢到不好的場麵而驚醒，她的眼神還是渙散著，不敢拚命的喘息。隻是呼吸，就讓她疼痛不已。
    秦隸看著她坐起，抱著膝，縮在牆角。
    身上的繃帶上，一點點地開始泛紅，擴大。小心翼翼地靠近，避過傷口，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
    本就是孩子，以前還是圓圓潤潤的，此刻，單薄得像是一片羽毛。突出的骨骼，硌得人生疼。
    “達瓦不怕。叔叔在。沒事了……有叔叔在……”
    過了許久，達瓦才像是意識到被人抱在懷中，接觸到的皮膚痛得像要裂開。微微掙紮，讓秦隸揪緊了心。
    “達瓦乖……叔叔在……”
    達瓦驟然睜大了眼睛，在他懷中倏然轉身，用纏滿繃帶的手臂，緊緊地抱住秦隸。
    用盡了全力。
    “叔叔……嗚……叔叔……媽媽……爸爸……嗚哇……”
    時時刻刻緊繃著的思想放鬆下來，身體內的疼痛和疲倦完完全全地開始侵占她幼小的身體。
    她很久沒有睡過了，眼裏滿是血絲。看到秦隸才敢鬆懈下來。
    等到達瓦漸漸脫力睡去，秦隸才放開手，將她放到床上，小心地蓋好了被子，伸手揩去了她臉上的痕跡。
    “玄九。”
    清清淡淡，聽不出一絲情緒。
    房間裏，暗影處突然出現的身影顯得有些詭異。
    “回去告訴他，該解決的……就解決了吧。”
    “是。”
    然後，身影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