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風裏傳來沙礫摩擦的聲音，卻讓他們同時睜開了眼。對視一眼，眼底默契。
    這是他們在綠洲的第四天，秦隸身上的傷雖是讓他行動不便，但至少自衛勉強合格。隻是六殊卻像是沒有發覺他恢複的速度的異常。
    此刻他們看著寂靜的樹林，麵上都帶著一絲無奈，像是都有預料。騰身而起的瞬間，兩人分開，向著相反的方向前行。
    等到看不到對方的身影，才停了步伐。
    兩人都不願在這個地方讓彼此知道自己的能力。猜忌往往基於彼此之間的差距。他們都不想讓這個本就沒有基礎的聯盟破裂。
    六殊的刀很快，藏刀出刀，不過分秒，卻是刀刀斃命。等到最後一個黑衣刺客不可置信地看著六殊手劃過他的脖子，起初沒有一絲痛感，但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呼吸，眼底滿是驚懼。
    等到秦隸按著腰側，走到原來的地點，六殊已經將行李準備好。
    看著他手上的鮮血，隨手將一瓶傷藥扔給了他。又將還是幹淨的紗布向他扔去。
    秦隸看著手上的東西，搖了搖頭。
    “恩人呐，好人做到底，順手幫我包紮了不是更好？”
    六殊忽然猛地向他衝來，手上漆黑的寒刃沒有反光，帶著淩厲的刀式，秦隸將手中的藥瓶擲出，被他在空中震碎，黃色的藥粉彌漫。
    秦隸刀刃自袖中滑出，反手格擋，左手為掌，向他劈去。六殊側身避過，出手製住他，一記猛灌，將他帶倒在地，一手捏著他持刀的手腕，一手握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身上有傷，到底是落了下風。
    六殊看著秦隸冷厲的臉，手上沒有一絲的放鬆。
    “咚咚咚……”藥瓶的碎片落到水中，引起不斷的漣漪。秦隸看著六殊收刀離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是警告還是坦誠？
    秦隸的傷不重，但他們沒卻沒有馬上離開，等到秦隸腰上的傷口結痂，他們才動身。兩人之間，平靜的就像沒發生過那件事一般。
    秦隸看著六殊與他保持著距離，不聲不響地騎著駱駝，又看著自己一腳下去，被淹了半隻腳的黃沙，最終還是停下了步伐，“我說，恩人，好歹你也同舟共濟，並肩前行過，你就忍心讓我，帶著身受重傷的身體，受了烈日暴陽地走出去？”
    秦隸看著自他能行動後就不在讓他近身的人有些苦惱。
    “你要是擔心我對你不利呢，幹脆再給我一掌，也好過我現在得靠著這雙腳走出這地兒。”
    六殊拉著繩，讓駱駝停下，回頭看著死皮賴臉，不願走的人，卻也隻是看著他不發一言。
    秦隸笑看著六殊微皺的眉，將嘴角咧得更開些。
    幾天來的相處，從開始的冷漠無視到現在可以看到他不悅的表情，秦隸感慨付出以一定會有回報的。
    “你傷好了。”帶著一絲寒氣的話語。六殊不解，秦隸為何會重複這些話。他已經聽到過好幾次，卻依舊不明這個人的意思。
    “誰說我的傷好了，你看，還很嚴重的。”說著還略作虛弱的晃了晃身子。抬頭就拋了個媚眼給他。
    六殊眨了眨眼，“你眼睛抽筋了？”
    秦隸看著他還是一臉平靜，咳了幾聲，僵硬地回道：“沒有。”
    六殊是有所知的點了點頭，“哦。”說罷，竟然也不顧秦隸如何，踢了踢駱駝，走了。
    秦隸看著他遠去，認命地歎了口氣，垂了頭，斂去了神色。
    “我如此玉樹臨風，這般出賣色相，你竟然不解風情……”
    江南，正是八月間，日光明媚。
    紅樓中隱約穿來幾聲嗬斥，“廢物，找個人都辦不到，我養你們什麼用。”
    洛紅樓看著牆上的畫，眼底滿是癡迷，“隻有六殊是不同的，他才是完美的。但他為什麼要離開呢？”
    他回身一掌劈向跪著的人，麵色猙獰，“都是你們這些廢物，廢物。如果不是你，他就不會離開我，他怎麼會舍得離開我，我的六殊，他是我的，我的。”
    “是你們，一定是你們，才讓他離開我，隻要你們到消失了，六殊就會回來了，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一陣骨骼挫裂聲後，血液漫開，彙成一個醜陋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