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落英離別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1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
那一年是桑離變為莫挽,被賣進原青江的府邸成了原非白的侍女。也就是那一年原非白斷腿,謝夫人病逝。
莫挽每日煮藥給原非白,謝夫人病逝後,他因斷腿而臥病在床,卻一直不說話。莫挽無奈至極,將藥放在檀木的圓桌上,輕輕一歎走到床沿說道:“三爺如此消沉,莫不是做出親者痛,仇者快之事。三爺素來聰明,連莫挽都能明白的道理。三爺也必定是知曉的。喪母之痛,也就是再難過也別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
原非白天人之顏還有些稚氣,他瀲灩的鳳眸眨了一眨,表情就像是一個無措的孩子。他澀聲道:“莫挽,我明白。”
也許是幾日沒有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負以往的靈動。
莫挽捧起藥,用木勺攪動著黑色的藥汁,舀出一勺遞至原非白的唇邊,軟語道:“要是苦了些,但良藥苦口,要是三爺嫌苦,莫挽也準備了一些蜜餞。”
原非白示意莫挽將藥給他,他捧著藥一飲而盡。莫挽遞了一個梅子蜜餞給他,他含在嘴裏,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眉心上的可是梅花?”
莫挽眉心上的胎記正是梅花,那一日韓修竹韓先生見到莫挽上的梅花,神色一驚就把莫挽討了過來坐了原非白的貼身婢女。可韓先生千叮嚀萬囑咐要將此梅花藏住,所以莫挽就梳了個齊劉海。
除了韓修竹、已故的謝夫人和原非白之外,再沒有人看過這朵梅花。
莫挽聽到原非白如此一問,先是愣了愣,隨後點頭說道:“正是梅花。”
原非白抬起手撩開了莫挽的額頭的碎發,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又說道:“既然韓先生叫你藏好它,你便聽他的話便是了。”
莫挽低頭稱是:“莫挽明白。”
其實她很是納悶,她記得她的舅舅曾經說過,她的梅花胎記是傳自她的父親。可惜,她未出生前父親就過世了,她出生後不久,母親也隨著去了。她一直由舅舅撫養長大,若不是出了事,她又何須賣身為奴。
“前些日子,韓先生給三爺做了一張輪椅。過些天,等三爺的身體好些了。莫挽在推三爺出去看看,好嗎?”莫挽輕聲地為原非白蓋上被子,掖好被角。
原非白有些困倦,隻是點了點頭。
莫挽收拾了碗勺便輕聲地推出去了。
關上門的一刹那,一雙瀲灩的鳳眸幽幽地睜開,他朱紅色的唇微微蠕動:“莫挽,君心莫挽。”
莫挽除了照顧原非白之外,還有韓修竹親自收為徒弟教她武功。由於前世的她本就是個空手道和跆拳道黑道四段的高手,所以對於蹲馬步這種事自然是不在話下。再加上前世她研究過金庸文中的武學經典。她準備偷偷地練,有什麼不懂的就旁敲側擊穩穩韓先生。
因為她被韓先生收為徒弟,再加上韓修竹,原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歲寒三友中的“輕風傲竹”,與幽冥魔教一戰後,他是歲寒三友中唯一幸存下來的一員,俱說武功高深莫測,原將軍對他極其敬重,連現在的原夫人也敬他三分。所以這個紫園上下都沒有有些權勢的奴才把她看做下人。
對於韓修竹為何要收她為徒,她想,怕是受了那一位從未見麵的父親的福吧。
這幾日,原非白的心情一直不好。
因為,原將軍從西域凱旋歸來,帶來了一個十歲的男孩,一頭紅發,哭聲洪亮,稱其為第四子,取名原非玨。
他母親屍骨未寒,他的父親先是再娶,再是帶回了私生子。他的心本就是敏感,若此連番的傷心,讓他有些埋怨自己的父親。
“莫挽。”
正在為原非白擺點心的莫挽,抬頭看了正在畫畫的原非白應聲道:“三爺有什麼吩咐?”
原非白放下朱筆淡然開口說道:“我已決定移居西楓苑,你也同去。今日你陪我去夫人那裏去請安吧。”
“是。”莫挽走過去推著輪椅說道,“爺,聽說今天進了一批丫頭。素輝年幼,需要三娘照顧。紫園的人,三爺也不是全信,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挑一個丫頭同我們一起去西楓苑。”
原非白思量了了一會兒,他這裏的人確實太少,若是從紫園挑一個沒準是其他人的心腹。還不如在新進的一批中挑一個讓莫挽調教著,日後還會是自己人。
“你去挑個你喜歡的。”原非白側首淡淡地說道,“我同夫人去要便是。”
“慢著,原夫人請再好好看看我家錦繡,她不是妖孽,而是紫園的貴人。”
聽到聲音,原非白伸手讓莫挽停下。莫挽抿嘴一笑:“三爺,這個孩子倒是有趣。”
“我叫花木槿,這是我妹妹,叫花錦繡。我們姐倆從建州來。”
原夫人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狐疑:“那你倒說說,你的妹妹,如何是紫園的貴人了?
隻見那個叫花木槿的孩子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和錦繡千裏迢迢從遠在東方的建州而來,而錦繡生就一雙紫瞳,木槿沒讀過什麼書,但也曾聽聞所謂紫氣東來,這是其一,您再看她眉心的美人痣,正是二龍戲珠之痣,大富大貴,這是其二,我家錦繡之名也正是取花團錦繡,意為原府必會繁榮無比,這是其三,三項合一,木槿推斷,必是原將軍為國征戰沙場,鞠躬盡粹,原夫人德容恭儉,感動上蒼,老天遣錦繡來紫棲山莊暗示吉瑞之兆,原家上下不出十年必定必是光照日月,貴不可言。”
莫挽喚道:“三爺,她聰明伶俐,咱們就選她成嗎?”
原非白沉吟了一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就依你的意思辦。”
莫挽淺笑道謝。
“言生,安排那紫眼睛的花錦繡和旁邊那個伺候小姐,兩個男孩就充作紫園的子弟兵,這個叫木槿的丫頭,先去雜役房吧。”原夫人說道。
“等等。”原非白讓莫挽推著輪椅來到眾人麵前,他對原夫人微微頷首:“非白給夫人請安。”
“你難得來請安,近日可好些。”原夫人有些關切地問道。
原非白點點頭,語氣一如平常:“多謝夫人關心,非白要移居西楓苑也想挑一個丫頭伺候。”
“哦。”原夫人點了點頭,“應該的,不知非白你選中了哪一個?”
原非白淡然地看了那五個人說道:“既然二姐那兒缺人手,非白怎敢跟二姐搶人。就那個花木槿吧,看她也是個伶俐的。”
“也好,就那個木槿吧。言生你去安排一下。”
“是,夫人。”一個明藍輕裘的年青男子,微彎著腰,纖塵不染地梳著書生髻,髻上一根迎客籫低首稱是,漆黑的眸子看到莫挽時,閃過一絲流光。
莫挽豈會不知,隻是蹙了蹙眉,對原非白輕聲說道:“這兒風大,三爺不身子不好,先回去吧。”
“也好。”原非白頷首,對原夫人道,“非白先行告退了。”
莫挽也是對原夫人和柳言生襝衽為禮:“夫人、總管,莫挽告退。”
“怎麼了?”回屋的時候,原非白開口問道,一雙瀲灩的鳳眸看著莫挽。莫挽隻是勉強地笑了笑說了一句‘無事’
原非白蹙了蹙眉,玉容微寒:“方才你急著要回來,是因為那個柳言生。”
莫挽沒想到原非白也看到了,柳言生看向莫挽時的目光,她點了點頭說道:“隻是被他這樣看著,感覺有些不舒服。”
原非白嘴角一彎,他的笑如冰雪融化一般清新美麗:“你是韓先生的徒兒,早已不是下人。你該端架子的時候就該端架子。退一萬步說,你是我的貼身婢女,我也是定會護著你不讓別人欺負了去。”
莫挽一愣,對著原非白笑道:“這可是三爺說的,若他日有人欺負莫挽,莫挽可是要三爺給莫挽做主的。三爺,一諾千金可不許說話不算話啊。”
原非白笑罵道:“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我看那個孩子也要來了。我先去和她交代幾句。”莫挽福了福身,便向原非白告辭。
莫挽身上帶著一個冷香,她離開的時候,這屋裏還帶著那一種特別的冷香。原非白微微動了動鼻翼,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
莫挽沒有想到,是柳言生親自送花木槿過來的。
“柳總管好。”莫挽福了福身笑道,“柳總管貴人事忙,派一個人將這丫頭交給我就成了。何須柳總管親自大駕呢?”
柳言生笑得一派儒雅:“夫人關心三爺,有些小事也需要我親力親為。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夫人便是饒不了我的。”
莫挽笑著拉過花木槿的手仔細地端詳著她,雖然這個女孩兒,比起她妹妹姿色是平庸了些,但是她透著一股靈氣,讓莫挽很是喜歡。
“夫人對三爺的愛犢之心,三爺和莫挽都是明白的。莫挽還要教這丫頭規矩,三爺喜歡有規矩的丫頭,莫挽便不送柳總管了。”莫挽笑道
送走了柳言生,莫挽鬆了一口氣對著花木槿笑道:“你便是木槿了吧。”
花木槿規規矩矩地福身:“回姐姐的話,正是木槿。”
莫挽扶了花木槿一把,嘴角彎彎地說道:“方才我說的話是對柳總管說的場麵話。你不必過於拘謹。我的名字叫莫挽。看你的樣子,我應該比你還有大一些,你叫我挽姐便好。”
“挽姐。”花木槿從善如流地說道。莫挽笑了笑說了句:“二零零八年的北京奧運會你看了嗎?”
花木槿愣住了,她指著莫挽半天,隻見莫挽笑意盈盈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