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杳無蹤
    九天宮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了，一行纖瘦的身子搖搖欲墜的走進來。
    九天宮外特有的明麗月光將她窈窕的身姿點染的分外魅惑美麗。
    終於回來了。
    不分晝夜靜靜侯在這兒的琪雅皺起眉頭望著她“大人還知回來，快去向大家謝罪吧。”
    “……我不是來求得原諒的……”沙啞又飄忽的聲音聽著仿佛幻覺。這樣憔悴的何嘉曼，她從未見過。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美麗軀殼般。
    “我要放棄九天之子的尊位……”一句話，細若蚊吟，卻有著轟頂驚雷的力度。
    “大人！？”琪雅瞬間驚呆。剛才那位大人說了什麼……她，沒有聽錯吧……遲遲回過神來匆匆走近曼兒慌張勸說“大人可知成為九天之子究竟意味著什麼，無數女子夢寐以求都無法得到的尊位，大人這是為何……”
    曼兒卻並不理睬執，隻是自顧自的繼續沉沉道“除了你沒人知道我回來……”緩緩一抬手，卸下了發髻上的彩玉發簪。五彩的色澤在漆黑的宮殿中，隻是一道冰冷的墨色。曼兒用一雙空洞的眸子望向琪雅“就說九天之子失蹤了，勞煩大家再尋一位。”
    “大人！！？”那樣的目光，讓琪雅打心底裏感到恐懼。仿佛兩個空不見底的暗洞，沒有半點光彩。
    “拜托了……”曼兒低啞的聲音，威儀中帶著深深無奈的祈求。
    長長歎口氣，琪雅一臉無奈的看她一眼“……至少去向上任九天大人道個別吧。”
    曼兒微微愣了愣，緩緩點頭應了。
    一直以來榮耀宮都是九天之子榮耀的象征。凡是成為九天大人的女子，一旦離開九天，便會在榮耀宮中的榮耀台上留下一座牌位。
    琪雅引著曼兒來到榮耀宮，緩緩推開沉重的榮耀門對身旁神思遊離的美麗女子道一句“我在外麵等著您。”
    曼兒輕點了頭，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寬闊的殿堂內。借著明朗的月光隱隱看的出榮耀殿堂內空曠無比。大門被“吱呀”一聲悄然合上，屋內的燭台霎時燃起了火焰。放眼望去，宮殿四角矗立著四根雕鳳白玉柱，高舉著半圓形的穹廬頂，大塊的藍色琉璃漫鋪在地上，沒有九天宮中以往金銀交錯五彩融彙的華麗，反是素雅極了。
    殿堂中央突起一塊五級台階高的圓台，上麵一圈圈立著半人高的排位，大致數來共有三十多個。那兒便是榮耀台了。
    曼兒突然屈身跪地，低聲道一句“九天之子徹裏……”忽的又停了聲音，一抹苦笑擦過她俏麗的麵龐，疼的讓人心驚“不，是何嘉曼，給眾位前輩們請安。”抬眼望著那些肅穆的排位“……曼兒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了……所以很遺憾也很抱歉，我必須離開九天……倘若真有天譴，曼兒甘願承受擅自離開九天的責罰……還望姐姐們原諒……”
    道別後曼兒起身，離別前再次回望了一眼莊嚴的榮耀台便推門離開了榮耀宮。門外，琪雅恭敬的行禮迎接。
    “告辭了。”曼兒身形恍惚的道一句。
    忽的從天而降一座巨牢，碩大而方正，烏漆漆的，曼兒心頭一驚，不妙！還不待反應過來便被“轟隆一聲”死死關在了其中。
    “九天大人，失禮了，果然我還是無法讓您這樣就離開九天。”巨牢外傳來琪雅的聲音。
    “放我出去！”用力拍打著，厚實的牆壁震的手掌生疼。
    “您放心吧，這天牢和您以往修煉時用的密室是同種材料，不會傷害到您的，隻要您同意留在九天直到找到下一任繼承人，我便放您出來。”
    “放我出去！”曼兒不斷用力拍打著密室緊厚的牆壁“放我出去！”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語，直到沙啞的喉嚨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響。靜悄悄的天牢裏隻聽得自己低低的哽咽“羽人……羽人……”顫抖著身子把自己蜷成一團，貼著牆，緊緊抱著雙膝。
    “我要見羽人……”
    是不是當絕望到了極點的時候，就會看到希望。
    一道刺目的光從女子身後迸射而出，筆直的切裂了厚重的密室屋頂。待眾人看清眼前的一切時，都驚呆了。曼兒身後懸著一對雪白的翅膀，潔白的翅羽仿佛天使，揮散著耀目的白光。
    曼兒望著倒映在水中的自己的身影微微失神，久久凝視著背後懸起的那對翅羽，是不是倘若羽人背後沒有那兩道傷痕，也該是張開這樣一對無暇的翅膀。再望望一臉慌張一臉警惕的望著自己的琪雅……
    你不是我，你又怎會知道，羽人於我而言是多麼重要……
    晶瑩的淚珠霎時盈滿眼眶，迷迷離離如霧一般布在女子漂亮的琉璃眸上，眼尾火辣辣的燙。
    琪雅緊緊攥著的彩玉發簪在夜色中亮的像冰。
    她仿佛聽到了那日自己在雪地中撕心裂肺的嘶吼，她仿佛聽到了那一句句——羽人羽人羽人羽人——就這樣回蕩在耳邊。
    一陣鑽心的劇痛就這死死悶在胸口，疼的幾乎嗆出淚來。
    如果她不學舞，就不會來到九天，如果她沒有來到九天，就不會離開羽人，也就不會錯過和羽人朝夕相處的這九年。如今，她是九天之子，是萬千帝王爭愛的仙子，是無數女子敬仰的女神，可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啊……
    就這麼被生生掏空了胸腔，連呼吸聲都回蕩著震耳欲聾的巨響。
    一行清淚順著她絕美的側頰緩緩滑落。
    狠狠一揮舞綢，劃出一道藍紫色的光，利劍般霎時爆裂在空中。懸在玫瑰河上的白玉鳳凰橋轟然倒塌，彌漫的煙塵被夜風吹散開，稀疏的隻剩幾盞燈隱隱閃著微弱的光。
    迷迷蒙蒙的場景竟讓自己仿佛看到了繈褓時的記憶，四周也是這麼灰蒙蒙的布滿著蠱毒，羽人咬破手指把血水一點點喂給哇哇大哭的自己……
    “九天大人，請停手吧。”眼前抄近道追來的九天之子突然堵在眼前，忽的跪下身子嚶嚶乞求著。
    “讓開。”曼兒的聲音陰測測的“我不想殺人。”緩緩提起舞綢，冷冷望著眼前的人們，美麗的眼中是凝視飛蛾撲火時的天真與殘酷。
    跪地的女子們難以置信的張大眼眸望著向來溫柔可人活潑愛笑的九天之子徹裏如今變了個人似的渾身透著股難言的可怖。在她騰著寒氣的目光中生生讓開了道路。
    “九天大人！”琪雅卻突然衝到她麵前，張大雙臂攔住了曼兒的去路，明明已經恐懼的渾身發抖了，卻仍是一臉嚴肅一臉義正言辭的沉聲道一句“九天大人，您不能走。”
    曼兒冷笑一聲，抬手輕輕一揮舞綢，一道道強烈的光輝劃破空氣，藍色的氣流天女散花似的撒了一地，所有人被重重彈開狠狠摔在地上，琪雅卻依舊不肯放棄的吃力的爬起來“……大人……請三思……”執著的掙紮著站起身來，滿身是血的攔在曼兒麵前“大人……”話還未說出口便被曼兒輕而易舉的再度用舞綢彈開。
    曼兒點地而起，再度落下時已然停在了九天宮的正門口。
    曼兒微微遲疑了片刻，側目看了眼一旁氣息奄奄的執行者，緩緩俯下身低聲道一句“對不起……”明明是那樣輕柔的聲音，琪雅被她驚的瞬間瞪大雙眼。
    “不用原諒我……”
    仰頭望著那絕世傾城的美人，看著她燦若星辰的眸子漸漸溫緩下來，琪雅在她清美的琉璃眼中看到了深不見底的悲憫，心髒驀地漏了一拍，然後便眼睜睜的望著那仙子般的美人點足消失了。
    身後追來的九天女子們幾乎是飛撲向九天宮的大門“九天大人！”琪雅卻突然伸手阻止了她們。
    望著那空曠的繚繞雲層，低低歎口氣“讓她走吧。”
    縱然征服了九天，那位大人心中疼痛，卻遠比現在自己渾身血肉模糊的模樣傷的更深更重。
    羽人……
    我不信……
    什麼為百姓，為天下，曼兒不信……
    曼兒會找出真相，曼兒要讓凶手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