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羽人（下）
    越是自以為是的人，失敗時往往越是悲慘。這是羽人教的，不，這是何嘉曼跟隨羽人這麼多年自己總結出來的。
    因為羽人精心喬裝打扮的緣故，曼兒和羽人很輕鬆的通過檢查順利出城了。
    目標是下一個歇腳的小鎮。路越走越偏，樹越走越密，曼兒知道，他們已經徹底離開了城區而進入了鮮有人煙的荒林。若是換了別家的孩子，定會嚇的渾身發抖，可是於何嘉曼而言，這樣的山路林路什麼的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走著走著羽人突然頓住了步子。
    曼兒不解的抬起一雙清美的琉璃眸看他“羽人，怎麼了？”
    羽人卻隻是用手將身邊的小人兒向自己攏了攏，仰起頭對著空蕩蕩的幽林喝一句“什麼人，出來。”
    “嗬，果然是夠敏銳的殺手。”驀地從頭頂飄來一個陌生而沙啞的聲音，曼兒愣了一下，隻聽那個聲音繼續說“我們昨夜見過的。”然後便有一個人突然從高高的樹幹上跳下來，穩穩落地，滿眼自傲的掃過曼兒和羽人“不是嗎？”
    之後緊跟著一群人都“嘩啦啦”的跳了下來。見這浩大的聲勢曼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羽人身後躲了躲。這些人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抬頭看看高而密的樹頂，是從樹上長出來的嗎？再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一身藏藍色的錦衣，外麵套著亮閃閃的金屬護甲，感覺挺厲害的……
    羽人卻像是鬆了口氣似的驟然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不知你們不辭辛苦的在這裏等著有何貴幹？”他們身上都沾染了與那城主相似的香薰味。羽人知道他們是城主的禦前侍衛。
    “你殺了我們的主人，我們來找你尋仇，有什麼可奇怪的嗎？”
    “尋仇？”羽人突然不屑的笑了“你們是認真的嗎？”
    為首那人微微眯了眼，沒回答。
    “昨夜我取走城主性命的時候倒沒見你們這麼忠心。”羽人的語氣是嘲諷的。昨夜城樓的防禦格外脆弱，他沒費多大力氣便進去了，不僅如此，保護城主的安全措施也格外單薄。城主被刺客殺死了，這些個禦前侍衛卻無一死傷，不是很奇怪嗎。
    為首那人似有些憤憤，轉而卻笑容滿麵的抽出刀“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人得意的表情看在曼兒眼中很惹人厭“不瞞你說，拜托你殺死城主正是我們的主意。”
    羽人莫名的笑了，修長的手指不覺握住了劍柄。對著躲在自己身後的小人兒小聲道一句“你先走。”
    曼兒點點頭，剛轉過身去便聽到一聲怒喝“誰都不許走！”曼兒沒理睬他，繼續蹦蹦跳跳的向不遠處的大樹跑過去。不出所料接下來果然聽到了羽人的聲音“隻要你能攔的下。”女孩不覺會心一笑。
    “也好，那就先殺了你。”首領頗為挑釁的一揚頭“拔劍吧。”
    誰知羽人卻突然垂下了握劍的手“你不配。”
    “混蛋！”侍衛首領咬著牙狠狠念一句，揮著刀便衝了過來。羽人輕巧的避開了，順勢攥住了他的手腕，一個漂亮的轉身，握著那人的手將刀架在了他脖子上。那人努力掙紮了幾下沒掙脫開，便轉頭惡狠狠地瞪著羽人。
    俗話說的好，輸人不輸氣勢，可還不待他拿出氣勢來，羽人的指尖微微用力便打落了他手中的刀，“哐當”一聲響利刃落地。其餘侍衛見首領隻是幾秒鍾的時間便被羽人製服了不覺有些畏縮。
    見此情形，侍衛首領頓時眉頭緊蹙，衝著其餘侍衛怒喝一句“怕什麼，給我……”卻還不待他說完話，羽人突然鬆了手，用力一把將他搡進了侍衛群中。
    在首領的號召下包圍羽人的圈子在一點點縮小。
    羽人沒躲沒逃，隻是定定站在原地，突然開口說一句“試圖用人類的身軀來殺死我，會不會太勉強了？”
    禦前侍衛們愣了一下，卻沒多理會，隻是冷哼一句一擁而上。羽人雪白的靴子一點地，方才落地的大刀彈簧似的彈了起來，被羽人輕巧的握住。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可是他的耳朵卻異常的靈敏，細細分辨著來者的方向，突然用力將大刀向著一處擲了出去，利刃撕破空氣的聲音格外響亮，“唰啦”一聲穿透了其中一人的胸膛，過大的力道帶著那人飛出幾米遠直直定在了樹幹上。樹枝“嘩啦啦”的晃動幾下掉下了幾顆鬆子來，羽人縱身一躍，跳出他們包圍圈的同時精準的接住了。
    對於有精確度有速度還有力度的羽人而言，用鬆子殺人亦不是什麼難事。
    曼兒躲在大樹後仔細的數了數。一共十三個，葬送在羽人刀下的是十一個，現在和羽人對峙的是第十二個……那麼，第十三個呢？
    四下張望張望沒找到，卻不小心瞥到了滿地的血水，紅豔豔的液體凝成一股股稠稠的細流順著高地緩緩淌到曼兒腳邊，曼兒靈巧的一跳躲開了。她不喜歡這些鮮腥鮮腥的液體，那味道就像有隻手指在摳喉嚨一樣，很惡心。
    突然從身後的灌木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曼兒本能的警覺，匆匆轉過身去“誰？”
    躲在草叢後的人被一聲稚嫩的質問生生驚起了一身冷汗。
    得不到回應的女孩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向著方才傳出聲音的灌木叢走去。
    一個人突然一邊大呼著“不許過來！”一邊“騰”的站起身來，他一臉驚恐望著自己的樣子倒是把曼兒嚇了一跳。曼兒上下打量他一番，一身藏藍色的錦衣，外麵套著金屬護甲，隻是很狼狽的沾滿了血漬。
    第十三個，原來在這裏。
    女孩偏過頭看他“你是要逃走嗎？”
    侍衛滿臉畏色的望著她步步後退，這女孩不驚不嚇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她是和那妖怪一樣恐怖嗎……這麼想著不禁又驚起了一身冷汗“大人饒命……”男子突然滿臉絕望的跪倒在地。女孩“嘻嘻”一笑著踱著步子緩緩走近。
    女孩突然邁一大步跳到男子麵前。男子抱頭“啊！！！”的驚叫一句。
    女孩不滿的撇撇嘴，轉而淺淺又笑了，張著一雙琉璃明眸湊近身子低頭看著身前跪地的人“你害怕嗎？”
    男子透過眼前的縫隙戰戰兢兢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容貌俊美，笑容可親。這樣的孩子，是不會殺人的對吧……對吧……這麼想著就不覺放下心來。
    女孩拾起一段樹枝，蘸著男子流淌到地上的血“我寫個字，你來猜好不好？”然後用染血的一端在男子額頭上寫下一個字，笑著問道“是什麼？”
    “這……這個……在……在下愚鈍，不知。小……小祖宗再寫一遍……”男子顫巍巍的磕頭認罪。
    “真是的。”女孩突然收斂了笑意，撇撇嘴。
    “曼兒，不許胡鬧。”一聲威喝，一位英俊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女孩身後。伸出手向任性的女孩。
    女孩看著那隻伸出的手“好啦~”然後便丟了手中的樹枝將小小的手放入那隻寬大的手掌中，嬌滴滴的耍賴道“抱抱……”
    男子無奈，抱起女孩。然後冷眼看著一旁被羽人身上煞氣震懾的渾身發抖的男子。羽人抬手，一掌劈下。男子認命的緊緊閉眼，卻並無屍首分家的痛感。然後聽到他說“滾。”
    “謝大爺饒命！謝大爺！”
    “羽人認識曼兒寫的字嗎？”女孩把臉舒服的蹭在羽人暖暖的脖頸上，慵懶的伸著胳膊，在他背上一筆一劃描著方才那個字。
    羽人細細體會著淡淡答了句“怎會不認得。”
    “可是剛才那個人說他不認識嘛~”
    “不是每個人都有那份覺悟的……”
    “羽人說的是。”女孩突然心情大好的緊緊抱住羽人的脖子“嘻嘻”的笑起來。
    踉蹌逃跑的男子突然覺著額頭上有血流下，顫巍巍的伸手去摸……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驚飛了滿樹的鳥兒。
    女孩在男子頭上寫下了“死”字。而此時，汩汩紅流正順著他的額頭緩緩淌落，漸漸淹沒了方才那已經幹涸的筆劃。男子突然覺著頭痛難忍，下一瞬鮮血飛濺，那男子——便隨著那個字去了。
    “羽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是什麼意思？”
    羽人微微偏過頭去，正巧貼到了女孩肉呼呼的臉蛋，暖暖的，羽人覺著莫名的安心，又將頭偏了回去，耐心的解釋道“就是如果雙方爭執不下，結果兩敗俱傷，會讓第三者獲得好處的意思。”
    女孩嬌嬌一笑將他抱的更緊了些“難怪剛才羽人會笑呢。”
    竟然將羽人和城主比作鷸蚌，真是不自量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