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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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風細,月色透窗寒。
朱金丹雕的房間裏,紫銅爐裏飄出嫋嫋青煙,香氣環繞。
珠簾上,投射著兩個赤裸交纏的人影,還有另人臉紅心跳的肉體相撞聲,一片春色旖旎。
“啊,啊,嗯嗯……王爺,奴家不行了。”女子的聲音似痛苦又帶著快感。
許久,裏頭的動靜才漸漸停歇下來。
“來人。”裏頭傳來召喚聲。
“屬下在。”
黑暗中,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走了出來,半跪在地上。
屋內燭火明明滅滅,淩亂的床被顯示著之前的熱烈。
“扔出去。”床上容貌秀美的男子吩咐道。白皙的身軀一覽無餘,膠美修長。
黑衣男子垂下眉目,抱起那個癱軟如泥的女人向門口走去,將她扔給守侯在屋外的侍衛後,又回去待命。
“王爺,要沐浴嗎?”
“嗯。”慕容渲懶懶地從鼻間哼了一聲。
黑衣男子正欲起身,忽然想到什麼,重又跪了下來。
“有事嗎?”慕容渲睜開修長的眼,看著他。
“九爺,屬下收到宮裏頭傳來的消息,皇上因為您幾日不上朝,急得又犯病了。”
慕容渲蹙了蹙眉,咬牙道:“這個沒用的廢物。”
當今聖上慕容仁是他的胞弟,同是懷德貴妃所生,不過比起慕容渲的心狠手辣,慕容仁倒顯得和善多了,他從小體弱多病,一張本是俊秀的臉也終年蒼白瘦臒,更要命的是,他還極度戀兄。
先帝最寵愛九皇子,甚至有廢黜當時的大太子慕容諍,改立他為儲君的意向。
後來駕崩時留下遺昭,立慕容渲為帝。
慕容諍心有不甘,暗地裏勾黨結派,欲在登基大典上造亂,可卻沒想到自己信任的部下竟然叛變,反戈相向。
慕容諍被層層禦林軍圍困,抬頭看去,代表帝王地位的莊嚴龍椅前,那人長身玉立,從容不迫,猶顯少年稚氣的臉上卻是洞察一切的神韻。
“本王不甘心!!”慕容諍長恨。
慕容渲微揚起頭,勾人的眼眸挑起:“有何不甘的,隻怪你自己無用。”
慕容諍驀地睜大眼,接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雙膝跪地,咽氣身亡。
後來,慕容渲趁朝廷混亂之際,將自己的胞弟順勢推上皇位。十皇子慕容仁登基為帝,改國號光宣,是為靈簡皇帝。此後,國運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至今已是光宣五年。
慕容渲揉了揉太陽穴:“現下如何了?”
“禦醫已經整過脈,說是虛火旺盛,已經煎了降涼的藥給皇上服下。”
“知道了,你退下吧。”
“屬下告退。”
“……日照。”
“九爺還有什麼吩咐?”百日照直直地站立著,等待命令。
靜默了許久,仿佛能聽見屋內紅燭落淚的聲響。
慕容渲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明日隨我進宮。”
百日照:“是。”
………………
翌日。
慕容渲身穿鎏金朝服,頭戴紫玉冠,整個人更顯神清骨秀。
馥兒跪在地上,替他扣上金腰帶,眨了眨精靈可愛的杏眼,嬌笑道:“王爺可生得真好看。”
她是慕容渲的貼身丫鬟,言行就算放肆些,也無人會怪罪,更何況是誇讚的奉承話,隻見慕容渲斜了一下嘴,不置可否。
馥兒朝旁邊瞥了一眼,狀似無意道:“某些呆子可就比不上了。”
百日照裝耳聾,當作沒聽見。馥兒撅起嘴,白了他一眼。
慕容渲明知故問道:“馥兒說的呆子指的是誰?”
馥兒說:“除了整天穿一身黑衣,跟在王爺後麵的木頭疙瘩,還能是誰。”
慕容渲輕笑。
百日照立在一旁像根木樁子,儼然有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氣勢。
馥兒叉腰站到他的麵前:“百日照,你的頭發怎的這麼淩亂,出門也不嫌丟王爺的臉。”
“……”莫名其妙。
“看看這頭發,雞窩也比這美觀。”
“……”
慕容渲說:“馥兒,把他的頭發打理打理。”
馥兒甜甜地應了聲是,然後衝百日照跺跺腳:“你坐下,站得這麼高,我怎麼給你梳。”
百日照磨磨蹭蹭地坐到銅鏡前。
鏡麵照射出身後的慕容渲,表情饒有興致。
不知道他搞什麼名堂,自己的頭發雖然用黑緞隨意紮上,但也不至於淩亂到見不了人吧?況且自己一向如此,也沒見他說過什麼,今日是怎麼了?
馥兒解了他高高束著的發緞,瞬時頭發如瀑布般地散下來,貼著有些蒼白的臉。
馥兒的眼神微微一閃,臉上就有些微紅,嘴裏卻不放過任何貶低的機會:“百護衛,你的頭發怎的這麼枯黃,是營養不良嗎?”
百日照肯定這丫頭是色盲,他的頭發明明是黑色的,怎麼可能是枯黃?不搭理她,眼睛仍然直直地盯著鏡子。
馥兒自討沒趣,撇了一下嘴。
不愧是心靈手巧的丫鬟,才一會工夫就打理好了。
“嗬嗬,真好看。”
百日照知道她不是說自己好看,而是滿意她的手藝。盡管這樣,還是衝她笑了笑。
“走吧。”慕容渲突然落下這話,走了出去。
百日照隨後也急忙跟了上去。
王府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小廝拿了矮踏,小心地扶慕容渲上馬車。百日照翻身上馬,打頭走在馬車前麵。
坐在馬上,百日照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灼熱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不禁頭皮發麻,發緞都險些被盯散開來。
過了繁鬧的街市,前麵便是皇宮的正門——五鳳門。
慕容渲去含元殿上朝,臨走時還看了他的頭發一眼。
百日照心中忐忑不安,心想,難道他是不願意自己的貼身丫鬟伺候別人?假如不願意的話,那又何必叫馥兒替自己梳頭?
著實納悶不已。解了發緞,又重新紮了一遍,這下才安心些。
……………………
慕容渲坐在書案前,手中拿著一本書卷,眉頭緊皺。百日照靜靜地站在一旁,小心地觀察著主子的臉色。
現下慕容渲的心情極其不好,誰有那個本事能挑起他的怒氣,除了那扶不起的阿鬥皇帝,大抵就沒人了。
窗外天色,夕陽西下,餘暉斜照而入。
百日照上前,小心地道:“九爺,已經卯時二刻了,是否要丫鬟在沁蘭閣備膳?”
慕容渲想了一下道:“在半月亭吧。”
“是。”
半月亭。
亭外種了許多的遙草奇樹,景物芳菲。
一湧碧泉細流,波光瀲灩。
丫鬟們呈上裝著珍饈的精致盤子,便被摒退了下去。
百日照也要往外走,卻聽見身後叫道:“站住。”
百日照聽令,站住。
慕容渲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執箸,撥弄著盤裏的菜肴:“你要去哪?”
“九爺不是要我們都下去嗎?”
慕容渲抬頭看向他,修長的眉目微挑:“本王何時叫你退下了?”
百日照隻得小跑回來,重新站好。
“過來。”
“……”挪挪步子。
“再過來點。”
“……”又挪幾步。
“離那麼遠做什麼,還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百日照趕緊往前邁了幾步,但是步子太過倉促,以致最後一步沒掌握好尺度,身體幾乎就要跟慕容渲碰在一起。
慕容渲顯然也沒想到,因為坐的姿勢,比站著的百日照矮了一大截,他抬頭正要叱責,但在近距離看到百日照的臉後,怔然了一下,臉上竟漸漸浮出淡淡的紅暈。
“屬下冒犯。”百日照跪地。
四周靜靜地,沒有回應。
偷偷地抬頭,卻見慕容渲正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接觸到百日照的視線後,又別開臉。
“起來吧。”
百日照起身,稍稍退後了些。
慕容渲示意了一旁的雕花石凳:“坐下。”
“……屬下不敢。”
“連本王的話都不聽了?”
百日照趕緊坐下。主子的心情不好,做奴才的也跟著誠惶誠恐。
慕容渲拿起酒壺,替他斟了一杯酒。真……折煞死人了!
百日照連忙雙手端起酒杯。
慕容渲說:“陪我喝酒。”百日照一怔,舌頭不禁打結:“好,好。”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慕容渲執著酒杯,懶散地靠著欄杆,舉杯對月,眼裏微微已有些醉意。
百日照還沒看過他醉酒的樣子,他平素裏總是自持律己,也不會在外人麵前露出這樣毫無防備的樣子。
有時候想,他才應該是那個坐在九五尊位之上,號令天下的聖主。但是,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將眼前的這個傾城美人與君王聯想起來。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慕容渲酒品尚好,也不會耍酒瘋,卻一首接著一首地念詩。突然,他轉頭看向百日照,細細長長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被他這麼注視著,百日照居然會覺得緊張不已。
慕容渲起身,腳步踉蹌,險些摔到。
百日照急忙去扶他。慕容渲看著他,笑了笑。
那笑足以顛倒眾生,滿院的嬌豔瓊花,都在這笑靨裏黯淡失色。
原本就有些呆的百日照更加呆了。
慕容渲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摸了摸他的臉。
百日照身體僵硬,紋絲不動地任由他動作。
突然,腦袋一沉,猝不及防被按住後腦勺,印上了慕容渲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