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光臨倚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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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澤走在並不擁擠的街上,眼睛無力地半眯著,不知是因為酒喝得太多醉了還是被傷得太深有些疲憊。他走路亦有些不穩,清俊的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在堇色衣衫的映襯下,更是別有一般風姿,極具魅惑。
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從遠處走來,見玉澤相貌穿著皆不俗,便走上來撫住他,一人道:“公子醉了,讓我們姐妹扶您去住處坐坐吧。”說著,就攙著他向某處走去。玉澤沒有拒絕,他這麼多年都沒有喝過這麼多酒,眼下真是醉了,也因疲憊沒有氣力。再者,他在她們扶住他之後,就聞到濃鬱的丁香香氣,這讓他想起他的母親,那個在丁香花盛開的季節裏安然睡去的女子,會在丁香樹下憂鬱出神,見到他,會幸福地笑著,將他緊緊摟在懷裏,悉心地嗬護著,疼愛著。
很快,他在二人的攙扶下來跨入了一扇門,當然宋玉澤醉了,又有些疲憊,自然也沒注意到那匾額上招搖著的字——倚醉樓。
一時間有太多種聲音湧入耳朵,有奏著靡靡之音的樂器聲,有女子嬌媚的笑聲,還有男子念著淫詞豔曲的聲音。宋玉澤心生異樣,不由睜大了半眯著的眼睛。麵前的景象讓他立刻知道了身處何處:幾個淫笑著靠在躺椅上的浪蕩子被多個穿著暴露的女子包圍著,那些女子妖媚地伏在他們胸口,陪他們聽著曲兒,任由他們時不時地做出些輕浮的舉動。
雖然在聽到聲音之時就猜想到了此為何地,但宋玉澤哪兒見過這陣勢,一時間又是氣憤又是驚駭,隻能收回目光。他盯著不遠處的柱子,輕笑道:“這就是你們的住處?”很顯然是問扶著他的二人的。說著,他撥開扶著他的手,轉身欲離開,可誰知一陣眩暈襲來,他險些摔倒,突然好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那二人見此,又急忙扶住他。他也沒有力氣撥開他們了,隻淡淡地道:“給我找一處僻靜的房間。”
二人自是欣喜不已,正欲扶他上樓之時,來了一個所謂常客,硬是拉走了其中一個姑娘。
剩下的那個姑娘將玉澤扶入一個房間,引他走去床邊。他無力地閉著眼靠在床邊,緩了一會兒,不似方才般眩暈了,也恢複了思考。他都沒睜眼看那姑娘一眼,便毫無感情地道:“你出去吧。”說著,掏出一張銀票遞出去,並不是施舍,也不是鄙夷,他隻是覺得,盡管自己來此不是為了找姑娘,卻不得不在此休息片刻,畢竟是做生意的地方,怎可能讓他免費休息?
那女子滿心歡喜地接過銀票,她們之所以將眼前的男子扶進來,不過是見他衣著打扮,看出他身家必不低,不是付不起錢的主,更不想會賴賬的主。可現在,不用她伺候,便拿出銀票來,豈不更好。
“那公子好生歇息,若是有事便可喚奴家,奴家叫鶯兒。”女子柔媚地道。
“嗯。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宋玉澤懶懶地道,“麻煩你出去之前,將桌上的東西熄滅。”他剛進來便覺一股繚繞的香氣入鼻,對於精通醫術的他來說,自然可以聞出那熏香的功用。
“是。”女子走過去滅了熏香,暗自想道,眼前這個男子著實不簡單,見他方才的樣子,不像是眠花臥柳的紈絝子弟,隻待了這麼一會兒變察覺桌上的熏香有所不尋常,可見他絕非等閑之輩。她邊想著邊出去了,又貼心地帶上門。
宋玉澤重重地躺下,雖閉著眼,卻覺天旋地轉,又疲憊不堪。
他於黑暗中看到他溫柔的母親,看到她於風雨大作的夜晚闖入他的房間,抱著幼小的他,用沉穩地聲音對他說:“澤兒不怕,娘在這裏,娘會保護你的。”其實他並沒有害怕,隻是被雷聲驚醒了,睡不著而已。可他卻感覺到,母親的身體顫抖著,好像在恐懼著一般。後來他也從父親那裏得知,母親從小就怕打雷的,更何況那天的雷電真的很強很大。
他看到母親為了練劍時差點兒傷了玉泱而被雪姨母教訓的他,大步奔過來,踩到雪姨母的裙角被雪姨母不小心曳倒,然後母親流了好多血,也流了好多淚,卻還是死死地擁著他,放心地笑笑,直到虛弱地暈過去。
他看到母親勉強被丫鬟從床上扶著靠起來,她拿著他折下的丁香花枝條,湊在鼻尖聞了聞,笑著道:“很香呢,澤兒……”說著便落下淚來,撫著他的頭,溫柔地望著他,他分明看到,母親眼裏有從未有過的深重的痛苦,卻又強擠出笑,“澤兒,對不起,娘不能陪你走過日後漫長的歲月,不能看著你長大成親了……娘不該,不該因自己與雪柔的競爭而將你帶入這混亂痛苦的地方,也不該如此懦弱,保護不了你,也保護不了你的弟弟妹妹,還要,留你在這痛苦的深淵中掙紮……澤兒,你記著,無論多麼艱難,都必須堅強地、活著,活出傲氣,活出高貴與英氣……就算娘不在了,也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以你看不到的姿態,陪伴著你,祝福著你……”
“公主,宋坼回來了……他說,說……”若雨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根本就發不出聲音。公主一直把她當作姐妹,感情之事也不瞞她,她固然知道公主與駙馬並無夫妻之實,可那事實,卻也不是公主能接受的。
“說什麼?”淡音焦急地道,她見玉澤臉色不好,怕他出事,就讓駙馬府的侍衛首領宋坼跟上去看看。見到若雨緊張的表情,更是擔心了。她說過,不會傷害玉澤了,更不能讓他出事啊。
“他說駙馬爺去了……倚醉樓。”若雨知道,這件事必須讓公主知道了。
“咳,不就是酒樓嘛,”淡音不以為意,不過話音剛落,聯係到若雨的表情,突然想到些什麼,又接著道:“該不會是……花街柳巷吧?!”縱使她對玉澤沒有男女之意,可全天下人都知道宋家長子玉澤是她恬寧公主的駙馬,他怎麼可以……?!
若雨含著淚點點頭。不管是記憶之中的宋大公子,還是當今會在公主麵前失落的駙馬爺,她都不相信,那個溫柔正直的男子會去那種地方,可宋坼都那麼說了……這下怎麼辦?!公主對他的印象,恐怕要更壞了吧!
“嗬……”淡音強壓下怒火,長舒了一口氣,憤憤地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卻使勁地將它摔了出去,“他是在報複我嗎?!那種地方,是他該去的嗎?”從八歲的時候,他宋玉澤就名草有主了,而且,那主人就是她恬寧公主蕭淡音!他竟然敢去那種地方?!
“不行,若雨,陪我去倚醉樓!”淡音也沒看若雨的反應,就已經暴跳如雷了。
“公主……不換套衣服嗎?穿女裝去那種地方……不好吧。”若雨還是她這個公主心思縝密一些。
“傻丫頭,還換什麼換!等我換完衣服,你家駙馬爺都從那什麼樓出來了!”淡音叫道,說著便拉著她了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