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安走過來，俯下身，聲音如初見時輕柔舒緩。
    “你認為，是哪一種呢？”
    “我不知道。”我很誠實。
    “我是第三種。我比較喜歡把花移植到自己家裏，然後天天給它澆水。”維安銀色的長發散落到我肩頭，碧綠的眼眸注視著我，有很多無法理解的情緒糾結在一起。
    “小九，你一直很怨恨吧。”
    他的眼睛像一個色彩斑斕的漩渦，滿是蠱惑。
    “為什麼別人有的……你都沒有……連隔壁家的小醜女都可以有大人撒嬌，可以吵著要這要那……你卻隻有一個失了心的姐姐……沒有人關心你，到底在意什麼……很……寂寞吧”
    “你怎麼知道……隔壁家有個醜女……”
    “你覺得，世界很可笑是吧……看看那些人肮髒的嘴臉，看看他們虛妄的軀殼……再看看自己，其實不過也就是如此吧……桃樂絲死的時候，燒掉那屋子，是因為，生命不需要紀念？你隻不過是，在逃避，在逃避唯一一個可以依賴的人都已經不見了是吧……就幹脆想象，什麼都沒有存在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你……到底是誰？”
    維安的麵容越發模糊，黑暗跳動的影子浮在他身後。猩紅的眼眸，代替了原本的柔和……似彼岸花開萬千，毒醉散漫。
    “你也會時常這樣想吧：我的爸爸是誰，媽媽是誰，他們在哪裏，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我才十歲而已，要被迫懂這麼多，要接受這麼多……如果見到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是吧？”
    “用剪刀剪掉你最喜歡的，摘掉它的四肢，扯下它的腦袋，想象著它在痛苦地嘶鳴，你就會覺得，世界上有人和你一樣傷心吧，然後把一切不公人給別人，假裝什麼都不在乎，你真的……很自私呢。”
    “你到底是誰！”我強忍著眩暈，指甲陷阱肉中，劇痛才換來一點點理智。
    “我是誰？我是康納理惟士·維安，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嗎？”
    “不對……你……不是……”
    “那麼，我要是說，從你出生開始，我就在你身邊……無時無刻，從未離開……”
    蒸騰著黑色火焰的手撫上我的臉側。
    一點也不熾熱，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小九。你是我的。”
    “你要是想要逃離，我會給你打上奴隸的烙印，用枷鎖禁錮，哪怕是折磨的你遍體鱗傷……我都不會放手的……”
    “很奇怪吧……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
    “我呢，在你這一方麵，底線一直很低，心胸十分狹隘……”
    “你要是不懂，總有一天會懂……我不著急。”
    我終於積蓄完了力量，猛然一拳砸向“維安”。
    碰到的，卻隻是一團黑色的霧氣。血紅的眼睛散布四周，帶著嗜血的欲/望瞪視著我。
    “小九，小九……小九……小九……”
    好難過……停下來……不要再說了……
    皮膚開始溢出金色的血液，由火焰組成的骷髏安靜地匍匐在一旁。
    怎麼……回事……
    赤/裸的少年被從深處蔓延的鎖鏈纏繞，懸浮半空，銀發無力地貼在臉側，他抬起頭，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金色眸子暗淡無光……
    “小九……”
    “小九！你怎麼了！快醒過來啊！”焦急的呼喚。
    渾身乏力。
    一股清涼的氣息自眉心沁入，將漸漸渙散的意識聚攏回籠。
    我睜開眼……
    維安溫柔的臉龐又一次出現，我嚇得猛推他一把，極力向牆角縮去。
    “小九，你怎麼了？”維安一臉焦急地靠近。
    “你別過來，滾開！你給我滾開！”我失控的大叫。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有什麼目的……
    “小九你怎麼了？！我一進來你就在那邊掙紮，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把你綁起來了。”
    他不依不饒地上前，一把把我抱進懷裏，手臂收得很緊。
    很溫暖，心髒在有力地跳動，沒有剛才絲毫的冰冷。
    “你是……維安？”
    “我是我是，小九你做噩夢了？對不起，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呆在這裏了。”維安溫柔而歉意地親吻著我的發絲。
    “同誌們要不要去吃飯？今天中午食堂的牛肉飯打半……價。額……你們在……抱歉哈，打擾了，你們繼續繼續。”諾亞十分沒有禮貌的推開門，然後又一臉潮紅的抓著腦袋退了出去。
    ……我真的是在做夢？什麼時候開始做夢的？
    莫明的，鼻子發酸。
    小孩子做了噩夢被嚇哭，可以理解的吧。
    我縮在維安懷裏，前所未有的害怕。
    如果剛剛那個真的是維安……怎麼辦……
    “維安，你是真的嗎？”
    維安微微一怔，繼而輕輕的拍打我的後背，“小九在擔心什麼？我是真的啊。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我抬起頭疑惑的看他。
    維安淺淺笑開，低下頭，越靠越近……
    溫熱的鼻息撲打在臉上，很癢。
    “halo同誌們要不要去吃飯？今天中午食堂牛肉飯打半……價，額……維安！你在對小九做什麼猥瑣天理難容的十八禁事情！”這次是迪奇。
    他很激動的衝上來，把我從維安懷裏拽了出來。
    維安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
    迪奇顫抖地看著他，又轉頭歉意地對我笑了笑，轉身跑了出去。
    “為了造福人民，小九你就為國捐軀吧！”
    迪奇咆哮著。
    ……
    “小九做夢夢見了什麼？”維安拉起我，繼續鎖在懷裏。
    我搖搖頭。
    “噩夢還是不要再做了比較好，小九要是不想做噩夢，和我呆在一起就好了，我會保護你的。”維安蹭著我的腦袋。
    “小九，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還是在做夢？怎麼哪一個維安都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