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望辰星訴滄桑 第五十五回 緋紅穀魔兵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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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離,你要去哪裏?”絮苒追出來。
悠悠雲端,霞蔚飄然。
我說,“去妖族拿鎮魂幡!”
“你瘋了!”絮苒攔住我,“若妖族失了鎮魂幡,魔界便會有機可乘,屆時闔族墮入魔道,自此妖魔一家,神界將再無寧日。”
我揚了揚雲袖,答,“我自有辦法。”
絮苒卻死活將我攔著,“你不可以這麼做,未離,你會後悔的。”
我沒有說話,是,帝女映渺是不能犧牲妖族成全墨瀟一人,但是,就讓我自私這一次吧,一次就好。
有的人,不能失去!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不能失去!
黑石涯,妖族禁地!
洪荒初年,母神汨桑便是在此大敗邪神沂煬,以鎮魂幡鎮住妖族天生邪性,歸入神界。
此時,黑石涯邊風雨蕭索,怨氣衝天,彌漫著死亡與腐朽的氣息。
我便獨立涯邊,碧水之中,映著我銀衣飄蕩,青絲婉轉。那泛著妖冶氣息的巨大紅幡,想必就是當年母神以半生修為鑄造的鎮魂幡了。
彼年母神大戰沂煬時,正懷著我和虛褚,動了胎氣,又強忍著耗損靈力鑄造鎮魂幡,虛褚出生後,母神靈氣將盡,我差點便要胎死腹中,所幸最後是師傅救了我,尊神在胎中便有了神識,師傅問我,“小娃娃,你是要我救你,還是救你娘親?”
我想說可不可以先救我娘親,再救我,我比較能憋得住,可是母神卻對師傅說,“穹央,這個孩子……必須出生!這是……三界福祉!”
最後,師傅救了我,給我起名叫映渺,教我術法,待我長成一個少女模樣,他便瀟灑雲遊去了。
直至七千萬年前我魂散天地,他都沒再出現過!
唉,也不知師傅他老人家,可還健在否?
我憑空而起,頭微微後仰,裙裾飛揚間,手捏銀白燦爛的印伽,眼睛微微閉著,向著彩霞翻滾的西方,虔誠禱告,這是遠古的祭祀之禮,是我在向母神告罪——映渺不孝,未能做好分內之事,還讓三界平添災難,待墨瀟醒後,映渺定會自散神力,庇佑妖族免受魔性侵蝕!
“未離,你住手,鎮魂幡是母神神力衍生之物,你若擅取,必定魂飛魄散。”我聽到絮苒在喚我。
絮苒以為我不過隻有一魂一魄,且還因著上次與虛褚那麼一戰碎了些許,斷然經受不住母神法力的反噬,可如今玲瓏雪魄重回真身,我與母神本就血脈相承,鎮魂幡自然傷不了我分毫。
我垂頭,煙雨中衝她溫和一笑,然後自空中一旋,霎時黑石涯下波浪滔天,揚起萬丈海波,鎮魂幡破水而出,四周魔氣亂躥。
我手執鎮魂幡,西風烈烈,漫天驟雨,濕了發,迷了眼。
感覺一道凜冽的光自我身旁飛馳而過,我轉身,卻見絮苒已然翩翩立在水中央,絢麗寶藍色的長裙迎風而獵獵,一如當年,豪氣萬丈。
雙手微展,星眸半閉,在疾風驟雨中亭亭玉立,藍色的光暈自指尖縈繞跌蕩,霎時鋪滿天地。
我慌忙喊道,“絮苒,不可以!”
她這是要散了尊神的修為,羽化自身,為妖族頂起一片長天,這本該是我的責任,又怎能讓她來擔?
“未離,去吧,去救瀟瀟,我知道你愛他。”絮苒這麼說,臉色蒼白如紙。
我看著一片幽光中的她,靈力將盡,紛紛散落成藍色花雨,此刻,要阻她已是來不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平安羽化,若受外界打擾,她便會淪成墨瀟的境地。
下定決心,我負手而立。
“四神獸聽命,為尊神絮苒護體,保她魂魄完整。”凝神召喚,四大神獸現身。
“是!主人!”
異口同聲,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眨眼便出現在眼前,分別坐鎮四方,將絮苒圍在中間,阻擋漂浮的幽靈。
“你……”絮苒錯愕抬頭,隔著重重薄暮將我凝望。
我微微一笑,“你且安心睡去,萬事待醒來再說。”頓了頓,我以尊神密音告知她,“還有,方才見到你時,竟忘了打招呼——好久不見,苒苒!”
我拿了鎮魂幡,本是要在三界揚起一場大風波,卻因著絮苒羽化庇佑,一時也出不了亂子。
待我救了墨瀟,再回來換絮苒便是。
我將一切都想得如此簡單,卻不知,最是宿命,萬般莫測。
當我回到千寒海時,祭歌已經躺在地上,傷痕累累,奄奄一息。而墨瀟——不知去向,隻留下石壁上道道凜冽的劃痕,殘留的血跡,滲著黑色的魔氣。
墨瀟他,終究是成魔了。
自此三界,再無安寧。
我扶起祭歌,將靈力灌輸在他體內,替他護住心脈,他卻依舊沉沉睡著,好在我回來得及時,他傷口上的魔氣並未滲入體內。
緋紅穀,花開緋紅。
安置好祭歌後,我與青縈站在庭中,這月光庭,千千萬萬年絲毫沒有時光的痕跡,上古神境都是如此,仿佛時光在此凝固。
“倒真是懷桑公子妙手,未離你這皮相做得甚好。”青縈詫異一番後,圍著我點評了幾番。
我湊過去,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許告訴別人喲。”
她寶相莊嚴看了看四周,然後小聲與我欣喜道,“講,我最喜歡聽秘密了。”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告訴你,我本來就長這副皮相。”
她愣了愣,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明顯沒反應過來,我繼續道,“還有,我不是什麼未離,我是……”
看她還在怔愣間,我莞爾,“映渺~”
她喃喃重複,“映渺~”
然後,理所當然,玄雷滾滾,我揮袖收了玄雷,青縈終於反應過來,“你,你當真是映……”我彎眉一笑,她小心翼翼道,“帝女殿下?”
我親厚拍拍她的肩,“青縈,你竟瞧著我這模樣是術法幻化得出來的?”
她噗通一聲跪下,“殿下神韻自是不可模仿,隻是前些日子有個上神被懷桑公子化成了殿下的模樣,若不是墨瀟尊神出麵,奴婢們都險些認錯。”
我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正想要告訴她那個上神正是本尊,突然聽穀外青銅古鍾響起,然後便見一小童跌跌撞撞跑進來,“姑姑不好了,魔族來犯。”
青縈看著我,我垂頭看牆邊的幾株白蘑菇,長得很好吃的樣子,隻隨意道,“看我作甚,難不成我映渺教出來的丫頭,連區區幾個魔族小將都打不過麼?”
青縈得了命令,便匆匆領著那小童出去了。
我抬眉望了一眼穀外,山巒重疊中,依稀見得暗黑雲霞。
暗笑一聲,擺一把古琴,我席地而坐,挑弦,當那鏗鏘急轉的琴音自弦中迸發時,好一個地動山搖,隻可惜了那幾株牆根的上好食材啊,還有那麵紅色的花牆,估摸著都是青縈的心頭寶。
“啊……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大地都在晃。”
“是地震麼?”
“不對……你們看那團銀白色的光,好磅礴~”
終於有個眼力好的知道此番這動靜是我弄出的,我唇邊那笑便不由得又深了些許。
見這出場禮進行得差不多了,我琴音頓卒,清了清嗓子做出個莊嚴的姿態,道,“本尊在此,何物放肆!”
不出所料,片刻驚慌喧鬧後便歸於死一般的沉寂。
我起身,對著那輪火紅的夕陽,故作惋惜道,“哎,想不到七千年後魔族初次來犯,便落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哥哥喲,你若是知道,恐怕會氣死。嗬嗬……”
“殿下。”青縈回來,俯首,“多謝殿下相助,不然此次定會兩敗俱傷。”
我笑了笑,極目遠眺,道,“客氣什麼,分內之事罷了。”
神魔大戰之日,想必便是我和墨瀟重逢之時。
而今我蘇醒,同時便麵臨著一個極大的問題,虛褚的魔性必定也快恢複了,若我不能在虛褚歸來之前把墨瀟從魔族拽回來,那就問題大了。
“轟……啪……”
連綿不斷的響聲突然傳來,九重天上雷雨交加。
當初我以神力灌注在南天門,自成一道結界,可抵擋魔界進攻,維持天族安定,可而今那結界分明是破了。
放眼四海八荒,究竟是誰,竟有那本領?
“殿下。”青縈請示,“恐是天族生了變數,您看……”
我微微眯了眯眼,唇角一挑,道,“看來……到時候詔告天下帝女歸來了!”
九重天,瑤台,繁花錦簇。
果見魔族大軍層層壓進,如一團黑霧。
而那最前麵失術破結界的,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乍眼看去,很像我所討厭的扶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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