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負手坐看雲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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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樓群雄彙聚,不過是彼此試探,亦或是好友久別重逢。
楚夢寒依靠著朱欄,神色有些無聊,她覺得這種宴會委實無聊的緊。她看著八麵玲瓏的雷純柔柔弱弱的模樣就有些好笑。她素來不喜歡雷純,正如雷純不喜歡她一般。她不喜歡雷純有三點。其一是因為蘇夢枕間接死於雷純之手,其二雷純是蔡京的義女,其三,她有時優柔造作的讓人生厭。
但誰不虛偽呢?楚夢寒自嘲地笑了笑低首看著三合樓外的的風景,她垂眸,一雙黑色的靴。她抬頭便看到一張含笑的英俊的臉。楚夢寒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抿唇一笑:“方小侯爺。”
正是方應看。
方應看負手看著楚夢寒嘴角含笑:“蘇夫人。”
楚夢寒輕展香扇,半掩著容貌一笑:“小侯爺也有雅興到此處看風景。”
方應看一笑,帶著儒雅和貴族的傲氣:“方某方才看見蘇夫人在此看風景看的如此出神,也想來看看。”
方才是楚夢寒想事情想得出神,不料被方應看拿來調笑,不由覺得此人尤為難纏。她香扇輕搖笑道:“方才夢寒不過想起了故鄉的櫻花罷了。亦是初春,家鄉的櫻花也應開了。隻是夢寒許久沒有回去了。”
方應看看著楚夢寒的裝扮,暗忖:莫非此人是東瀛人:“看蘇夫人的裝扮莫非夫人是東瀛人。方某聽聞東瀛的櫻花乃是一絕。可惜方某無緣得見。”
楚夢寒自然穿了這一身十二單衣也不必瞞著誰,她笑道:“我算是半個東瀛人罷了。我母親出自東瀛。這一身衣服也是她的遺物。夢寒穿出來怕是獻醜了。”
“不,蘇夫人過謙了。”方應看一笑,“蘇夫人冠絕京華,鍾靈毓秀,自是不是一般女子。”
楚夢寒香扇一合指著與戚少商交談地雷純說道:“若說這鍾靈毓秀,雷總堂主自然是當仁不讓了。我怎敢與之爭鋒。”
方應看看著楚夢寒與他話語兜兜轉轉都沒繞到正事上,再看楚夢寒依舊是麵帶微笑,從容以對。不由地覺得此女更是深不可測。說不定就是蘇夢枕留下的殺著。
“我手裏有一座別院,那裏種著梨花雖不及櫻花,但也開得正豔,方某想約蘇夫人一同前去賞梨花不知可否?”
楚夢寒淡笑,聲音靈動:“小侯爺之邀,夢寒卻之怕是不恭了。”
“如此甚好。改日我親自去請夫人。”
“蘇夫人。小侯爺。”
楚夢寒和方應看齊齊回頭,便看到了風流公子——楚恨笑。楚夢寒暗忖,此人定是雷純聽到風聲尋來的。看來我金風細雨樓還是出了細作。楚夢寒微微頷首:“夢寒見過楚前輩。”
方應看看著楚恨笑的眼神有些迷惑,他不懂這位素來不問江湖事的金陵風流公子為何會現身於此,又為何和六分半堂的雷純扯上關係。
楚恨笑被稱為‘風流公子’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一他容貌當真比女人還精致美麗,其二便是他家財萬貫。他為女人可以一擲千金,一旦過了這新鮮勁便連一文錢都吝嗇給她們。
楚恨笑意味深長地看著楚夢寒,折扇在手心裏敲了敲:“蘇夫人倒是很像楚某的一位故人呐。”
楚夢寒挑了挑眉,香扇掩唇而笑,眉眼間竟是無限的風情:“哦?楚前輩的一期一會遍布天下,莫非前輩也曾到過東瀛不成?”
楚恨笑神情微微恍惚,低頭看著自己的折扇笑道:“二十多年前,楚某也曾有幸到過東瀛。那裏的櫻花自是美極。”
楚夢寒思忖了一下,對著楚恨笑微微一笑:“二十多年前,我還未及出生,怕是沒有榮幸見過楚前輩了。”
楚恨笑還想說什麼,楚夢寒就先一步告辭了,她對方應看和楚恨笑微微欠身,朝著戚少商楊無邪走去。
方應看看著楚夢寒的背影,嘴角勾著一抹笑容。金風細雨樓的‘蘇夫人’,果真是一名難得的對手。
戚少商一等人從三合樓下來時,楚夢寒提醒戚少商要提防方應看此人。戚少商挑眉地看著她說道:“方才我看見他同你說了好久的話。以為你們聊得很投機呢?”
楚夢寒妙目瞟了戚少商一眼反過來調笑道:“你方才也同雷純說了好一陣子話,如何?有沒有接到狄飛驚的眼刀?”
戚少商臉上自是風淡雲輕:“沒有,這個女人我不喜歡。幸好她不會武功,否則會更加棘手。”
楚夢寒看了一眼楊無邪說道:“你多多注意方應看此人,今日之事他已經知道太多,不可不防。‘多指橫刀七發,笑看驚濤雲滅’六大高手中,方應看未必拍第四。此人城府極深,野心也不可小覷。若他日與我金風細雨樓為敵,那便是一個大麻煩。”
楊無邪應承,對楚夢寒很是讚許。這個孩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她少年老成,習得一身好武藝好醫術,心思縝密。必要時狠得下心,沉得住氣。向她這樣年紀的女子能有如此作為的怕是沒有幾個。
楚夢寒已經行至馬車前,剛要上馬車,卻聽到戚少商笑意盈盈地聲音:“成大捕頭今日這麼有空來三合樓。”
楚夢寒聲音微微一僵,卻聽到那熟悉清冷的聲音:“京城三大勢力聚首,若出了什麼事怕是傷及無辜。”
楚夢寒登上了馬車,在車簾放下時,她看到了無情那張清俊的臉,他們的目光不期而遇,無情雖與戚少商再說話,但是目光卻是牢牢地鎖著她。她的心微微一緊,麵色淡然,雙手卻緊緊地抓著衣衫。簾子終於落下遮擋了他們的視線,她的手還是緊緊地抓著衣衫。
直到戚少商與無情告別,馬車也不知行駛了多久。她才慢慢地鬆開她的手,卻發現十二單衣上已經多了兩個褶皺。她心疼地將其撫平,心中暗自氣惱自己不中用,遇到無情總是會亂了方寸。
“夢寒。”她聽到車外的戚少商叫她,她應聲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戚少商輕喟:“沒人逼你,你自己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她又何嚐不知沒有人逼她,一直在逼她是她自己。她不能不逼自己,她不能忘記蘇家父子對她的恩情。那是她一輩子也還不上的。蘇遮幕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愛如珍寶。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應允。可惜他早逝,她後來又張她十多歲的義兄蘇夢枕撫養。他對她很好,無論是再忙再繁重的時候,他都會抽空來看她,甚至怕她寂寞連選婢女這種小事他都會親自過問。
蘇夢枕對她而言亦兄亦父,在她的生命裏極其重要。
他的死,打擊最大的莫過於她——楚夢寒。
“我累了,今個兒,我想休息。”楚夢寒對著戚少商說道,“剩下的事都交予你吧。”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她第一次覺得這十二單衣真的好重好重,她快要分不清這沉重地是她的衣裳,還是她那顆日益疲憊的心。
戚少商看了一眼楚夢寒的身影輕輕一歎,對著楊無邪說道:“我且去寫給無情一封信,你派人送去神侯府。”
楊無邪點頭稱是,他微微歎氣,離那一封信拆封的日子怕是不遠了。
那一封信送到神侯府的時候已是傍晚。
諸葛先生和無情正在對弈。
刀童白可兒遞給無情,諸葛先生坐在上位笑道:“想來,金風細雨樓又碰到什麼棘手的事了。看來今日三大勢力在三合樓聚首,那孩子已經看出了什麼?”諸葛正我從來不叫楚夢寒‘蘇夫人’抑或是她的名字,總是以‘那孩子’來稱呼。
無情展信看來許久,對老者說道:“戚少商約我去金風細雨樓一聚。”
諸葛先生撫髯道:“今日你可見到那孩子了?”
無情下棋的手,微微一頓,等棋子落下,他點了點頭:“見到了。”
“那孩子早在兩年前就成了一眾江湖紅顏齊名的奇女子。她鮮少露麵,此番她大張旗鼓現身於三合樓,你可知是為何?”諸葛先生喟然長歎。
無情微微蹙眉,抬頭看了老者一眼,又垂首看著棋盤的走勢:“兩年前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談判失敗,蘇夢枕暗殺了六分半堂的雷損,隨後他又被他的義弟白愁飛背叛,匿藏在六分半堂。接著,蘇夫人斬殺白愁飛,蘇夢枕自我了斷,王小石逃亡。將大局交給戚少商,由戚少商和蘇夫人把持大局。這幾年一直相安無事。但方應看的異軍崛起太快,有威脅到京城這兩股勢力。所以蘇夫人不得不現身於眾人之前。”
“無情,若說雷純這個女子不可小看。那麼,那孩子更在雷純之上。她從不輕易顯出她的底牌。她要用自己去牽製雷純和方應看,讓他們對她不得不設防。他們若是想動金風細雨樓就不得不思量了。”
無情不語隻是專心地看著棋盤,他手執的白棋,卻是許久未曾落下,他將白棋扔回棋盒道:“此局無情敗了。”
諸葛先生歎氣,看著無情:“你的心已不再這盤棋上,又怎麼會贏。罷了,罷了,你盡快去處理金風細雨樓之事吧。”
無情低首稱是:“是。”
無情推著輪椅走出房門,他抬頭看著東邊的一輪明月,月正好,花正濃。此情此景,那個仙才卓犖的女子卻不在他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