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曉剛摘了眼鏡躺下來，床頭的座機又響起來。
    “喂。”
    “是我。”
    池曉默默在心裏腹誹，這人每次打電話開場白永遠是這兩個字，“有事嗎？”
    “明天一起吃飯吧。”
    “……好啊。”
    木楊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他居然答應得這麼爽快，過了好一陣才“嗯”了一聲，聲音裏帶著點高興地情緒，還挺好聽的。
    “那……我先睡了。”池曉不自覺地放柔語氣，從被子裏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有點發燙的臉頰。
    “晚安。明天我來接你。”
    “嗯。”
    第二天木楊帶池曉去的是一家頗有特色粵菜館，菜色都不錯，環境也很好。
    一頓飯吃下來也算是賓主盡歡，池曉喝著甜湯說：“這家也不錯，但沒有上次那家什麼什麼居合口味。”
    “芙蓉山居，”木楊幫他倒了杯水，溫柔道：“那下次還去那裏。”
    “你這些年……在哪裏？”池曉低頭喝湯，看起來似乎漫不經心問了這麼一句，實則緊張得手心都有些潮濕。
    木楊頓了一下，靜靜地望著池曉。大概願意問出口了就是心裏鬆動了吧，之前自己故意沒有解釋就是等他自己問。“在加拿大。”
    池曉有些驚訝地抬起頭，自己沒記錯的話，他們家情況不是很樂觀，一直以為他是為了母親的手術費輟學打工掙錢去了之類的。
    木楊有些自嘲地笑笑，“高三的時候，我爸回來了……他答應幫我出我媽的手術費，條件是我答應跟他去國外。”
    池曉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不再說話。
    木楊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怕他還是介意自己當初一聲不吭就走了。
    池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木楊那一瞬間似乎看到了十多年前那個內斂的孩子，在別人麵前永遠顯得有些木訥，但是總能朝自己露出可愛的笑容。
    兩人都心安下來，然後繼續沉默地吃飯。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而且又遇上前麵交通事故開始堵車，兩人坐在車裏靜靜等著。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木楊雙手撐在方向盤上，側過臉看著他，緩緩吐出三個字：“一年前。”
    池曉原本看著窗外的視線轉回來，和木楊遇上，“一年前？”不自覺地手握成拳。
    木楊點點頭，“我一年前就回國了，但那時候事業都在北京……不過我一直知道你的情況，偶爾來這邊會去B大看看你。”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你從來不出現？！”池曉沒發現自己語氣裏竟然夾雜了那麼明顯的怒氣。
    木楊看著池曉，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爸現在的妻子是個很有錢的加拿大人，他們讓我回國隻是來這邊幫她處理中國新公司的業務……或者說，那個時候我還隻是寄人籬下。我曾經告訴自己當初一聲不響離開你，再出現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態站在你麵前，一年前的我還不夠資格。”
    池曉怔愣地看著木楊，心裏竟然是酸苦居多，不為自己，確實為他。“那要是……當你覺得有資格的時候，我已經有別人了呢？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家庭？”
    “想過，但是我總覺得你也許會等著我，並且回國後發現你並沒有所謂的別人，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是不是？直到……聽說你帶鍾靈回去見了父母……所以我現在已經在你麵前了，盡管我目前還不夠好。”
    “你真卑鄙。”池曉轉過臉不看他，眼眶卻有些發紅，“你以為我會等你就偷偷消失這麼久明明回來了也不出現，怕我不等你了又突然跑到我麵前……你怎麼能這麼隨心所欲呢？憑什麼一切都是你說了算啊？！”說到最後幾乎已經成了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