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楊聞言僵了一下，眼睛不自覺地微微眯起來盯著池曉，正欲開口說話，這時服務員敲了敲門上菜來了。
    木楊隻得退後一步，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池曉始終淡淡的，菜上來了之後他便不再開口隻顧埋頭吃飯。縱使木楊好幾次想說什麼也在池曉擺得很明顯的拒絕姿態裏沒法開口。
    木楊苦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眼前的人也會給人壓迫感呢？他曾經想了很多話要對他說，也想好了今後每一步該怎麼怎麼同他去麵對。他甚至想到了今後的子嗣問題和百年之後自己的財產處理問題……唯獨沒料到的是，人心會變。
    包廂裏很安靜，隱隱約約傳來大廳的絲竹樂聲和筷子碰觸瓷器發出的清脆響聲。池曉狀似平靜地吃晚飯，然後閑散地靠著椅背垂著眼睛吹著手中熱氣騰騰的茶。
    木楊慢條斯理地吃著，似乎沒有看到對麵的人已經想要離開。
    池曉偶爾抬起眼皮瞄一眼木楊，他動作不急不緩無比優雅從容。被時光雕刻磨礪得愈發俊朗的五官在暖黃的燈光下還是顯得淡漠疏冷。他沒有表情的時候總是給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但是一旦笑起來卻又顯得儒雅溫和人畜無害。
    哪怕是這麼多年沒有見，除卻最初的驚愕，這個人卻是已經和記憶裏最初的樣子完全重合，盡管事實上他變了很多。
    池曉取下被熱氣蒸得模糊一片的眼鏡，拿了張紙巾細細地擦拭。
    木楊抬起頭看向池曉，取下眼鏡之後他仿佛換了個人。鏡片反光帶來的那種精明感消失不見，五官線條都是柔和的，低垂的睫毛在眼瞼灑下一片剪影，直挺的鼻梁擋住了一側光線，使他右邊的側臉一部分落在了陰影裏，淡色薄唇微微抿成一條線，整個人是一副溫溫潤潤如水如月的溫柔樣子。
    “怎麼了？”池曉抬起頭，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企圖看清楚木楊的表情。
    “看你。”木楊答得直接，池曉卻愣了一下，而後覺得耳根有點燙，竟是無言以對。
    木楊無聲地笑笑，最後化為一句關懷：“你黑眼圈很重，少熬點夜。”
    池曉戴上眼鏡，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木楊低下頭喝湯，嘴角卻微微上挑，這個人害羞的時候總是從耳根先開始紅。
    他突然就不擔心了。此刻他莫名成竹在胸勝券在握，麵前這個人，恐怕永遠逃不掉。
    買了單下樓的時候，意外地碰到了鍾靈，她正同一個男人從隔壁包間裏出來。
    盡管鍾靈動作很快，但池曉還是看到了他們前一刻還挽在一起的的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真巧。”
    鍾靈很快從剛見麵的詫異和局促中恢複，走過來很溫柔地道：“本來想叫你出來吃飯的，但你老說沒時間，今天怎麼有空？”語氣有點抱怨的成分。
    池曉假裝沒聽懂，隻是淡淡道：“隻是剛好今天有時間。”
    鍾靈點點頭也沒再過多糾纏，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她比誰都明白。
    木楊立在一旁靜靜看著，向鍾靈身旁的男人微微頷首，那人也同樣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位是……”鍾靈看著木楊，問道。
    池曉還沒來得及開口介紹，木楊已經伸出手，帶著得體的微笑道：“木楊，池曉的學長。”
    鍾靈同他握了握手，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人，卻沒想到木楊突然又道：“我常聽池曉提到你，沒想到他的女朋友這麼漂亮。”
    話是對鍾靈說的，眼睛卻看向池曉，很容易就發現他表情瞬間有點僵硬。
    鍾靈強笑了下，眼角卻不自覺地去瞟一直靜默地立在她身後的男人。
    池曉臉上不動聲色，隻是朝鍾靈道：“你和那位先生還有事吧？我們也先走了。”
    鍾靈猶疑地應了一聲，池曉便先一步下了樓，木楊朝鍾靈他們說了聲再見也快步跟上去。
    “那位小白臉真的是你男朋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點了支煙，看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
    鍾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白臉說的是誰，隨即苦笑，“是啊，都要談婚論嫁了。”
    男人嗤笑了一聲，“你們睡過？”
    “沒有。”鍾靈輕飄飄說了這兩個字就徑自下樓，聽到他跟上來了又道：“最親密的動作都是在馬路上他拉我躲邊上的車。”
    男人挑眉看著前麵的女人，嘴角弧度勾得挺高，“要不你考慮考慮我……”他故意湊近鍾靈耳邊，低聲道：“反正我們都有了夫妻之實。”
    鍾靈冷哼，“和你有夫妻之實的人太多了，我冒不起這個險。池曉不一樣，他雖然看起來很冷感，但骨子裏是一心一意的人，這樣的人才適合過日子。”說完回頭，男人的嘴唇擦過她的耳垂，“結婚之後，你我就不要再見麵了。”
    “好無情呢。”男人直起身子，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同她並排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