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仰青之爭  【第八回 揚歌】(上)(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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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揚歌】(上)(2)
    隻見方才說話那人冷冷一笑,然後將一支火信子丟進自己衣服之中——
    “趴下!”孫懿心口一緊,顧不得君臣禮節之類的破規矩,朝著顧清晚腰上就是一腳,這一踹使得重心不穩的兩人撞折了一棵細瘦的植物,直直地朝山坡之下滾去。來不及思索其他的事物,孫懿奮力向前一衝,右手牢牢地抓住顧清晚的腕子,剩下的一隻手迅速地抽出一枝箭矛,然後往坡上狠狠一紮。
    “轟——”方才他們埋伏的地方響起一聲爆破,孫懿側眼一瞥,幸存的兩三個將士也學著自己的樣子釘在坡上——
    想來那陌生人定是南野分布在這丘陵之中的探子,拿自己當炸彈——不過這般自殺式的方式還真是犀利——
    若是那家夥得手,以“瓦破”換“玉碎”,這筆買賣太過劃算……
    若是那家夥失手,這巨大的爆破聲,不就是一個紮眼的信號!
    不好!孫懿朝著那幾個掛在頭頂的將士大聲喊去“鬆手,撤!”
    他奮力將顧清晚拉上讓他抱住自己的腰,顧老大拚命地搖頭讓自己定神——到底是出入過沙場的少年,在如此短時間內就明了了情況,然後用一個眼神與孫懿達成了共識。
    顧清晚單手箍住了孫懿的腰,少將的兩腿緊緊地夾住顧老大的下半身,“走。”顧清晚抹去濺入眼中的血滴,孫懿一咬牙,鬆手。
    同一時刻,宇文勇自然是發現了那爆炸的方向,狡黠的笑容像是一朵妖豔的花朵,綻放在老狐狸的嘴角,衣袖下的手指一動,頃刻之間,漫山遍野的埋伏兀的現身,鋪天蓋地的箭矢朝聲源飛射而去。
    孫懿一驚,小腿用力朝坡上一瞪,兩人下落的方向因這一下改變,重重地撞上一根粗大的樹杆。顧清晚前額磕上開裂的樹皮,鮮血順著額頭直接流淌下來,而一支箭矢錯開兩人的位置不到半丈,直直地釘入丘陵坡上。
    “媽的,”孫懿也顧不得風度,開口就是罵了一句,大吼一聲將顧清晚拽過身邊,然後兩人跳上一根看起來更加結實的樹杆,“真是一隻老狐狸,看來我們的埋伏已經被人家放倒了。”
    想著方才要不是自己腦子靈活,自己和顧清晚就不明不白地給炸死了。一想到那些蠻子竟然能悄無聲息地迷倒自己的孫家軍,孫懿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真是不可小看那些蠻子。”
    顧清晚扯下袖口上的一圈白布,然後對自己的傷口做一個簡單的包紮,回望剛才埋伏的地點,南野的弓箭手早就將那裏射成了一隻刺蝟。“接下去怎麼辦?”顧清晚望向孫懿,少將眉頭深鎖,甚是焦愁。
    “既然他們的探子能找到我們所在,仰青這一片恐怕是危機四伏。”雖說這些天一直和顧清泗討論“驚夢”的事情,但到頭來都不願相信南蠻手中有這般扼人咽喉不眨眼的毒藥,方才盡管隻是放倒了幾個,但這種能在自己毫無防備時進攻的蠱毒著實叫人心底發寒。孫懿舔了舔手臂上依舊出血的傷口:“首次正麵交鋒就弄得如此狼狽,還真是丟臉唉。”
    “什麼時候你孫懿也開始講究麵子了,”顧清晚眯起眼湊到孫懿耳朵旁,這家夥就是死到臨頭都忘不了調侃別人兩句,更何況是在孫懿這種老朋友麵前,“要是咱們倆都死在南蠻子手上了,你說清泗會更加心疼哪個呢?”
    少將的臉蛋“唰”得一下紅了起來,孫懿苦笑著看著身邊的顧清晚,心說皇帝啊皇帝,怪不得朝廷上那群老頑固要給顧清晚氣得半死,“當然是陛下。臣等賤命,哪及得上煬王殿下惦記著呢……”
    “哦……”顧清晚故作深沉地拉長了調子,“唉,朕的泗兒怎麼就那麼悲慘呢,遇上這麼個負心漢……”
    孫懿嘴角無可奈何地一抽:陛下,抒情注意場合!
    大齊營地。顧清泗背手立於帳前。
    “孫將軍還是沒有消息麼?”
    “回稟殿下,方才有將士來報,南野發現了將軍與陛下的行蹤,萬箭齊發,同行的五名孫家軍有三人因此喪生——至於將軍與陛下的下落,現在還沒有確切的消息。”派出去的探子找回了一名摔落在丘陵灌木叢中的幸存將士,說是聽得將軍的命令跳山而撤,才免於被炸死的災難。
    顧清泗柳眉微蹙:“下去吧。”
    這群蠻子現今開始對交戰的兩座丘陵進行搜山,信心滿滿地認為自己已經要了大齊皇帝的性命,下令上山尋找敵首的屍身。然而換做自己怎麼可能相信這倆人就喪生在這一場雞毛小戰上,顧清晚不說,但是孫懿,雖說年輕,卻是真正稱得上“匹敵百人”的勇士……
    “泗兒,若孫懿回不來了,你怎麼辦?”
    一根弦忽的繃緊,腦海中浮現那一幕場景,顧清泗心口一顫——百密而有一疏,要是這人真的回不來了,自己又該怎麼辦?
    印象裏,孫懿總是戰無不勝的,就算渾身給紮得千瘡百孔,凱旋之後仍然會抱著自己打轉的;往日收服一些城池,出發前他總是圈著自己呢喃兩句,要自己好生等他回來,可為何今次他要說這樣的喪氣話?
    難不成……顧清泗不敢再想下去。
    西邊的天空染上一抹血紅,夕陽欲墜,距離小部隊出發已有半日的光景,而那位幸存的將士也已回營休整了半個時辰。顧清泗獨自站在帳子前,怔怔地望著夕陽映襯的小土坡。
    江南就是這麼一個溫婉可人的地方,所有高於海平麵的地勢結構纏綿相連,像是一筆委婉,在這方土地彎曲作畫。若不是為了這邊疆戰事,顧清泗倒想在這江南水鄉好生休憩些時日,看一看這不同於中原的柔美風貌——可如今,這丘陵之中潛藏著兩位大齊的支柱人物,生死未卜。
    「長劍出鞘,戰一場狼煙芒硝;藤樹相連,盼一輪黃昏黎曉;旌旗撕風展英姿,綰絲炊婦待捷報。夜夢郎君三回首,戰馬嘶嚎。」
    兀的抬首,轉身,卻見一名白衣少年坐於自己身後的一張石椅之上,輕執一把二胡,微笑著看著自己。
    這一曲,分明是家鄉的賢妻,日夜期盼著遠征的丈夫,夜半一夢,側耳可聽那馬蹄嘶鳴,仿佛是丈夫出征那一天,一顧三回頭。
    顧清泗認得這白衣少年,綺曉太後分來給顧清晚“陶冶情操”的樂師,平日裏覺得皇兄很是喜歡這少年,如今好生聽他一曲,果然是有扣人心弦動人情懷的功力。他學著顧清晚伸出手掌,禤可憐微微一愣,隨即擱下自己的胡琴。
    “草民禤可憐,見過煬王殿下。”
    顧清泗禮貌地笑了笑,算是應了禮節。少年接著寫道:“可否邀殿下帳內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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