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之南有莫還山，山上多林，林間有瘴。地勢險峻，山路詭譎，十進而九不出，故名曰莫還。
    澤嵐這次要剿滅的山匪就在這莫還山中。樊城位於京都洛城以南七十裏，莫還山下的官道乃是由洛城南下往來通商的必經之路，這夥山匪仗著熟悉地勢時常打劫過往商旅，而後分散竄入山中，由於莫還山地勢複雜，山林中多有瘴氣毒物，官兵不敢貿然進山，而且山匪彪悍人數眾多，普通官兵根本無從應付，當地府衙是圍捕不成，追擊也不成，完全拿他們沒辦法。這群山匪也很聰明，時不時地搞些聲東擊西的把戲，一來二去的，山匪是沒抓到幾個，官兵倒是折進去不少，府尹眼見事態嚴重，瞞無可瞞，這才報了上去。
    但這並不是這次澤嵐要來樊城的主要目的，他會來此，是因為一月之前他派出的一批人路經樊城然後完全失去聯係，為了尋找這批人的下落他又派出了第二批人，可依舊是一到樊城就了無音信，後來的第三批第四批人也是一樣有去無回。柳生猜測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目的恐怕就在澤嵐身上，所以這次他幹脆親自前來，他倒要看看這樊城之內究竟有什麼貓膩。
    將人馬駐紮在城外，澤嵐隻帶了近衛司徒信、司徒征和謀士柳生便裝進了樊城。
    到了客棧，進了房間，澤嵐便往桌前一坐。
    柳生則是推開窗戶，看著對麵街上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忽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狡黠地笑了笑，“澤嵐，你這次的對手不弱，打從咱們一進城就有人盯著，今晚他們應該就會有所行動。”
    澤嵐冷哼一聲：“不過就是些鼠輩。”
    柳生走回桌前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然後笑眯眯地抿了一口，“是是。我們且先在這裏等著。”
    話音剛落，就從窗外飛進一隻利箭，噌地一聲釘在房門上，箭頭插著一張紙條。
    柳生眼睛一亮，“哦？來得可真快。”
    澤嵐眼皮也不抬一下，這些小伎倆，還入不了他的眼。“寫的什麼？”
    接過司徒信取下的紙條，翻開一看，“明日，莫還山腹地。”將紙條丟給澤嵐，“有人想引我們去莫還山。”
    “你怎麼看，生？”澤嵐掃了眼紙條，字體陰柔，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當然要去，不去怎麼知道對方耍的什麼把戲。”柳生坐在椅上笑得愉悅。
    “可是我們並不清楚莫還山的腹地在哪裏啊，這莫還山本來就沒什麼人敢進去，就算是采藥人也隻是在外圍，不會進到深山裏麵，我們要如何去腹地呢？”站在一旁的司徒征忍不住發問。
    澤嵐一笑，“放心，自會有人引路。”
    柳生喝了一口茶，也道，“沒錯，人家既然是想讓我們去，自然不會讓我們找不到地方。對了，信、征，明天就我和澤嵐兩個人去，你們兩人我另有安排。”
    “信，還沒有消息嗎？”澤嵐問道。
    “沒有。”
    澤嵐沉默。心內不免有些煩躁。
    柳生歪頭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問道：“還在想他？”
    澤嵐眼神恐怖地看了一眼柳生。
    柳生了然，“看來是了。”
    澤嵐煩悶地走到窗邊，滿臉不豫。那日從宮中回來之後他就命人去查那白衣劍客的身份，可是所有人竟都被封了口，什麼也查不出來，仿佛那晚的事從未發生過一樣。可越是查不到他就越是在意，總覺得那雙冰冷的眼睛在自己眼前晃動。
    “好啦。”柳生從身後拍了拍澤嵐的肩，“早些睡吧，明天還要去莫還山呢。該遇到的早晚會遇到。”
    第二日，吃過早飯，兩人就準備出城。剛走到客棧門口，路上忽然疾馳過一輛馬車，那馬像是失了控製，一路橫衝直撞，直搞得路上是人仰馬翻，一位姑娘躲閃不及被馬車刮到朝著澤嵐就跌了過來，澤嵐側身一閃，那姑娘撲了個空，一下跌在地上。柳生在一旁努力忍著笑意，結果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跌倒的姑娘頓時紅了臉，惱怒地瞪了二人一眼，見這兩人都無意伸手相扶，隻好悻悻地自己爬了起來。
    澤嵐皺著眉看著那姑娘遠去的背影，低頭思忖，“生……”
    “怎麼了，那姑娘有古怪？”柳生問道。
    澤嵐緩緩搖了下頭，眉頭仍然皺著，“走吧。”也許是他多心了？
    一隻藍色的蝴蝶自二人身旁飛過，落在了客棧對麵茶樓上一扇窗後站著的少年的指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