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自是萍水相逢時
    清晨，慕王府。
    “雨兒，如今你也年有二八了。又屬入秋之節，你師父昨日也說了，兩個月
    之後便是新一屆的盟主決。讓你們幾個小輩也去試試手，開開眼界。”慕雲天本
    在武林之中就有一席之地，後因王爺之位這才歸隱。如今女兒也大了，也並沒有
    郡主的嬌貴之氣，就想著讓她一試也未嚐不可。況且世事難料，還是讓她遠離朝
    廷政事才好。
    “爹？”雨菲不解地抬眸，“爹，雨兒是女子之身，以女子之身參與盟主決
    也可以？”
    “啊，不要緊的。過兩日你收拾了東西在盟主決舉行之前與你師傅和小姨回
    合便可。想來子奉會照顧你的”
    “是。”堂內又沉入寂靜。
    “雨兒啊。”慕雲天沉沉的歎了口氣。
    “爹？怎麼了？”
    “雨兒你也長大了，爹也老了。此次被北上也去打理打理家業吧。給你二哥
    大大下手，回來便接手南方事務吧。”慕雲天的的聲音帶著少許蒼涼。
    “爹？”雨菲心中一驚，二哥。記憶中二哥小時候總是最疼自己的，有什麼
    好吃好玩的都留給自己，二哥總會變著法兒都自己開心。好多次還替闖了禍的自
    己受罰。二哥，二哥，記憶裏人的身影已模糊不清。自從大哥受人暗算去世之後
    二哥便沉默寡言。過了大哥的頭七，二哥主動請願接手大哥的事務，帶孝前往。
    其實二哥去的時候有許多人都認為這二世子終於逮到機會繼承家業已經等不及了
    。隻有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二哥，二哥他一直都在為府裏著想。這一去五年，
    再也沒有回來。臨行前二哥還摸了摸自己的頭，讓自己等他回來。前幾年除了娘
    親還會偶爾提起二哥，可是以後的年月裏卻再也沒有人提起過他。如今怎麼……
    雨菲抬頭，發現父親大人的鬢角已是不盡斑白。又想起平日裏爹和娘又總是恭恭
    敬敬的……
    “嗯。去你看看你娘吧，她這兩日的氣色不太好啊。”說罷，慕雲天轉身離
    開。雨菲疾步走過九曲橋，踏過金黃走入一片竹林尋到了瀟竹軒。瀟竹軒是兩年
    前因為娘身體欠佳需要靜養時爹為娘建的。這裏在王府深處，猶如與世隔絕，清
    冷而不乏生機，一片世外桃源。辰時，以徵樂奏之，有利於娘的病康複。
    “王妃，郡主來了。”
    “雨兒？快讓她進來。”盡管言蘼的聲音十分虛弱，可也聽得出她的激動。
    “娘，雨兒來看你了。”雨菲心疼的看著眼前日漸憔悴的娘親，伸手撫上娘
    親淺金色的發絲。
    “雨兒，你爹……可是要你去與那盟主決？”
    “是。”
    “一路上得小心啊，娘……娘隻有你一個了，可不能再出什麼事了。”言蘼
    擔心著雨菲，輕輕地歎息。
    “娘不是還有二哥……”
    “休要再提你二哥。你二哥他……他……”言蘼急急地打斷了雨菲的話，卻
    欲言又止。看著雨菲迷惑的眼神，言蘼咳嗽起來。
    “娘，你沒事吧？”雨菲一手輕撫母親的背，一手將旁邊的茶杯遞給母親。
    片刻後，言蘼似是整理好了思緒，又說了起來。
    “你呀，這次出去可別給你爹丟了臉。他在江南好歹也算個曾一度叱吒風雲
    的人物。”
    “是。娘，你也要好好養病，記得要按時喝藥，若嫌苦便吃幾個梅子吧~這樣
    病才好得快。爹他……有沒有來看過你？”
    “他呀，他可總想著……”似覺失言，言蘼咳了幾聲，又道，“他總還是想
    著我的。這不前幾天還來看過我麼。”語畢，嘴角又露出了難以察覺的苦笑。雨
    菲看了，心中一駭，卻還是疑惑。父親大人並沒有在府裏養那些官員都愛養的色
    侍，也不愛去尋花問柳之地，甚至連妾室都沒有娶一個！全府上下，隻有娘這麼
    一個女主人，也是世人皆知的正妃，實在不明白娘的苦笑。
    “時辰不早了，雨兒你也去收拾收拾吧，娘要喝藥了。”
    “嗯。娘，您保重。好好休養。”
    言蘼看著雨菲的背影有長歎一口氣。眼角一滴淚無聲的滑落，喃喃道：“你
    爹自是遇上了那人，怎還會愛我？？隻是，我不悔……不悔……”
    “王妃，該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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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雨菲向慕雲天、言蘼辭行，在淚光中離開了王府，前往景山。
    景山是曆代武林盟主行宮修築的場所，距離辰州是可謂千裏迢迢。看著日子
    還早，雨菲便遣了影衛前去洛川。洛川是羽朝的商都。由於雨菲她皇帝叔叔前無
    古人後無來者的重農勵商政策，洛川成為了比都城還繁榮的地方，故稱商都。在
    這洛川有句順口溜：“吃在行雲閣，喝在銀盞樓，嫖去墨雨軒，賭去四方坊。在
    此走一遭，西遊不回頭。”自然，雨菲先去了行雲閣填飽肚子。
    “喲，這位客官，您裏邊兒請~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兒啊？”剛一進閣門，小
    二便熱情地迎了上來。
    雨菲給了小二三兩銀子，順便附贈一個迷人的微笑道：“小二哥，麻煩你給
    我挑個可觀望街景的角落。”
    “誒，謝這位姑娘。姑娘您這邊兒請~”小二收了銀子，自是眉開眼笑，供著
    財神似的吧雨菲請進閣內觀景甚佳之處。飄然落座，隨意點了幾個小菜，便抬眼
    向遠處望去。洛川城內那自然是熱鬧非凡。吹糖人兒的小販正擺弄著一隻圓滾滾
    的糖小豬，粉嫩粉嫩的穿成一串兒，再抱上一層豔紅的糖衣，那是可愛極了~亦有
    些小姐徘徊在首飾店中，細細的捏著根簪子瞧那紋飾，老板大概是在旁邊極力的
    推薦著……上菜了，都是些精致的浙菜，很合雨菲的口味。倏爾有些口渴，便問
    小二有什麼茶點，那小二眼睛一轉一拍腦袋：“若是姑娘的話，不如點一杯‘蕊
    心無悔’吧。”
    “也好，那便是它了。”雨菲一抬眉，顯然是對這茶的名字起了興趣。
    片刻後，小二將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端到了雨菲麵前。
    杯中一朵極小的蓮蕊撐在了杯口。舉杯輕抿，先是一股醇香之氣帶著清新入
    口，但隨後卻是一股濃濃的酸味，又有些甜的發澀。將蓮蕊夾出後，隻見一枚果
    子的幹屍橫在杯底。以為這是哪個夥計弄錯了，剛想發作，便聽一人緩緩道來：
    “姑娘可是為這‘蕊心無悔’的果子而氣惱？”
    “正是。”
    “這便是這茶的妙處了。”那人搖著扇子，一身白袍。裝束簡潔，襯出了人
    的高雅，“蕊心愛上了這杯底的果子，誓死要保護它。你卻將它夾出，又想問那
    果子是為何，可那果子又不能言語。你已將它咽下肚裏，還能吐出來不成？惆悵
    舊歡如夢。”
    “好一個惆悵舊歡如夢。這位公子說的頭頭是道，可是與這茶有什麼淵源麼
    ？”
    “淵源談不上，隻是恰巧這茶是朋友想出來的。萍水相逢亦是有緣，不如交
    個朋友如何？在下林聘遠，敢問姑娘……”
    “慕雨菲。”雨菲打斷了林聘遠的客套，“既是朋友便不必那麼客套，不若
    一道去銀盞樓小酌兩杯如何？”
    “那便恭謹不如從命了。”
    “不知公子年方幾何？”說著雨菲結了帳。
    “年有二九了。”
    “那便喚你一聲大哥可好？”
    “也好也好。”
    客套間兩人已走到了街角，一轉彎便是銀盞樓了。隻聽暗處一句大罵：“格
    老子滴，你個乖乖一個月都給老子逃倆回了，不教訓教訓你哥小王八羔子不知道
    老子的厲害。給我打，記住別打臉，這張臉要是打壞咯，老子不知道要賠多少！
    ”隨後便是一陣踢打聲和淒厲的哀嚎。
    雨菲剛想去看看便被林聘遠攔住“別去，八成是墨雨軒新掛牌的小倌逃出來
    了。”
    “我要去救他。”
    “救他，你？”那林聘遠打量了她一眼，“小妹你還是算了吧，這些人都是
    被賣進去的，要救自然隻能贖出來。”
    “那便贖他！”
    “你一介女子贖個小倌算是怎麼回事。”聘遠見雨菲已麵有不善之色還一臉
    篤定隻好鬆了口，“也罷也罷，我去幫你贖他回來。”
    正要走去，雨菲突然拉住他，道：“這是三百兩。既然是我要贖他自然是我
    出錢。”【霸氣啊霸氣。。】聘遠顯然嚇了一跳，一愣神的功夫雨菲已將三張銀
    票三路他手中將他推向那聲源了。
    “這位大哥，請……”
    “幹啥子？沒看見老子教訓人嗎？”
    “本公子要贖他回去！”
    “你？你贖得起麼？這將來可是要當頭牌的主兒~”那男子不屑的瞥了聘遠一
    眼。
    “贖不贖得起是我的事，開個價吧。”聘遠話音一轉，“況且，他雖麵貌稱
    得上是頭牌，可還少不了要花費你們幾年調教吧~”
    那人見聘遠一語道破，礙於銀子又不好發作：“一百八十兩，如何？”
    “這是二百兩，可仔細收好了。剩下的請你們兄弟喝酒了，咱也交個朋友。
    ”
    “誒，這位爺有空常來我們軒裏啊~”一聽自己有銀子入腰包，那男子立刻點
    頭哈腰，笑盈盈的道。
    “起來了~”聘遠將手伸向坐在地上的那可憐人，那人溫順的站起，慢慢的跟
    著聘遠往回走。
    “爺，您的大恩大德慕煙感激不盡，您若是……”
    “先別急著謝，要贖你的不是我，找著對的人再謝也不遲。”聘遠冷冷的打
    斷了那自稱暮煙的話，把他帶到了雨菲麵前。
    “這便是那人了，這是餘下的一百兩。”
    “多謝林大哥！”雨菲微微一笑。
    這下子慕煙驚得差點兒沒掉了下巴，這男子贖他他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自己
    的身子，可這天仙般的姑娘要贖自己，又是為何？
    “你還好嗎？叫什麼名字？”雨菲道過謝又轉向慕煙。
    “回神了誒~~”聘遠見他還愣在原地，便揮了揮手提醒他。
    “啊，回姑娘，賤妾名慕煙……”
    “慕煙，別用賤妾來稱呼自己，這裏不是娼館，你已經自由了，別怕。”
    “姑娘是贖了慕煙的人，慕煙自當是全心全力伺候姑娘。”
    “唉。我叫慕雨菲，我贖你隻是想救你，並沒有要你伺候。”繼而對聘遠說
    ：“林大哥，你看能不能幫我找一家離醫館近一點的客棧？怕是今日不能與你共
    飲了，不如下次再續可好？”
    “那可別忘了，哈哈~~這客棧自是有的，在下調間挺好的給小妹如何？”
    “那便有勞了。”雨菲走在扶著慕煙的聘遠身後，在祥來客棧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