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涅韻步履匆匆，不及越靈淼開口，已然踏下了水榭。
    他所過之處，皆免去了眾人的禮數，走得極是隱蔽，似乎刻意避開眾人的目光。
    越靈淼幽幽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墨染濃鬱間。
    心內冷笑：我的大王，你這般離開，又會引起眾臣的如何猜測呢？
    夜色因著那襲帝王之輝離去，似更濃了。
    不知為何，桌上的酒杯突然倒下，醇香的酒灑了一桌，滴滴嗒嗒流到桌下，濺濕了苡藏天水藍的衣襟。
    酒香四溢，月影斑駁。
    開權正琢磨著今夜諸事，猛然回神，急忙伸手扶起酒杯，苡藏卻渾然未覺，目光隻凝著那一滴滴墜落的“淚珠”。
    “寧王！寧王！”
    “啊？怎麼了……”聽見苡藏開口說話，開權也放心了點。
    “濕了啊，屬下去尋塊錦帕來。”
    “不必了。”苡藏抬手阻攔，啞然失笑道：“風吹吹就幹了，開權你留在這裏照看著，我去外麵走走。”
    開權臉色微變，搖頭道：“屬下奉命保護寧王，所以不可以離開寧王半步。”
    “我就在這鸞儀臨水汀上，況且宮宴正酣，不會有問題的。你留下，免得涅韻問起我來又要著急。”
    “這……好吧，後側桃花開得正豔，寧王早去早回。”
    苡藏點頭，起身走開。
    風中不知何時吹來一股濕熱，苡藏隻覺心被丟進了溫水裏，時不時地痛苦的掙紮幾下。
    剛轉入宮道，一名宮女突然端著一壺酒低頭走過來，他卻有些恍惚，一時也沒有注意。兩人不由“怦”的撞在一起。那宮女手裏的玉壺“嘩啦”傾了出來，濺了兩人一身。
    苡藏吃了一驚，那人也怕極了，一個勁地請罪，甚至由於慌亂，也忘了尊卑有序，伸手去拂苡藏身上的酒漬。
    他低下頭，見宮女戰戰巍巍，跪在地上磕著響頭，伸出冰涼修長的手扶住，柔聲安慰道：“地上又濕又涼，起來說吧。”
    “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女子穿得簡單，一件下等侍婢才穿的淡色宮裝，頭上隻梳盤髻，並無過多修飾，看不清麵容。
    “不必害怕，本王不會怪罪於你……”
    掌事宮女聽到聲音急忙過來，見苡藏滿身酒液，隻覺眼睛發鼓，邊行禮邊求情：“王爺息怒，這賤婢平日裏隻是幹個粗活的不懂規矩，奴婢這就拖到刑宮去。”一邊說著，一手揪了宮女的耳朵，罵道：“你這不中用的賤婢，今日若不是缺少人手，哪有你侍候的份。膽子不小，連王爺都敢衝撞。”說完舉手“啪”的一聲在那宮女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宮女一個勁的求饒：“姑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掌事宮女大怒，罵道：“你求我有什麼用，你衝撞了誰，求誰去。”
    宮女急忙跪著挪到苡藏腳邊，一個勁地嗑頭：“寧王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
    苡藏驚得急忙俯身下去，拉起宮女微微發抖的身體，待她抬起頭時，露出一張楚楚可憐的臉。
    膚色白皙，明眸剔透，也算是個美人。苡藏看她幾眼：“不要磕了，碰壞額頭又要遭罪。”
    不說還好，一說她居然又哭起來，揉著眼睛求道：“奴婢賤身賤命，隻求寧王網開一麵。”
    “本是我不當心，為了這點小事就把你送去刑宮，也太過分了”苡藏掃了一眼盛氣淩人的掌事宮女，眼神驀然變得厭惡。正要喝斥，身後突然傳來男子的聲音。
    “怎麼回事？”
    苡藏回身望去，卻是尉遲涅善。
    笑著拱手：“是臣弟不小心，走神撞了她。”轉身對著掌事宮女肅容道：“好了，你也打了她，不必帶去刑宮。今夜宮宴本是高興，若鬧大了，你亦是要受牽連的。”
    “是是，奴婢明白，奴婢先告退了。”
    “嗯……”苡藏見那掌事宮女走遠，放開手溫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叫綾音。”僅可耳聞的細聲。
    “今日皇弟護著她，卻不一定是幫了她。”尉遲涅善柔聲道。
    苡藏一怔，有些後悔：“那掌事霸道，回去定要難為你，看來我又是好心做了錯事。”
    “奴婢不怕，況且姑姑身為高等宮女，平時也見不到奴婢這種粗雜宮人。”
    “那就好，明日你去長佑殿找綺蝶，說是我見你機靈甚是歡喜，賞些東西給你。”
    “奴婢不敢……”
    尉遲涅善哈哈笑了兩聲：“賞了你就收著，寧王那裏可都是大王賜的好寶貝，下去忙吧。”
    “是，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