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潘子，我直接開了車到了古董鋪子。到達時，看到王盟正在無聊地扒在陳木櫃台上摳手機，聽聲音是在玩“俄羅斯方塊”。
    他看到我來了，驚訝地坐直身體：“呀！”
    我走到櫃台前，說：“呀什麼啊呀？”
    他忙站起來給我這個老板讓座，邊嗬嗬笑著：“太久沒有在八九點見到老板你，有些吃驚。”
    我看著他，早就習慣這人沒大沒小的說話方式。
    “嘿嘿！”這人連自己哪裏說得不動聽都不自覺，對著我傻笑。
    欺負這樣的孩子有什麼樂趣？我不禁老氣橫秋地想。
    “老板你等下我給你拿賬本。”他說著。
    “不了，我們來談談。”我應道。
    其實我這一趟來，是為了將鋪子暫時交給王盟的事。這夥計是可靠的，不用我費力講解什麼注意事項，他能處理好。再說，小小店鋪，門可羅雀，也沒有什麼可費心。
    “老板，我會好好工作的。”這孩子認真地說，然後他睜大眼問：“不過啊，你要去哪裏啊？會很長時間嗎？”
    “地點不定，時間可能會很長。”確切的答案我也給不了，“你有事，就自己給自己放假。反正我不在，我也不知道。”
    “唔……”王盟把臉弄成了包子狀，估計被我這番話困繞住了，“我不會的，我會好好……”
    “給你加工資。”我笑著拍他的肩，打斷他的話。
    之後我就又離開了鋪子，去了超市。
    當我提著滿滿兩大袋東西出來，才剛把它們放上車，手機就響了。
    “喂，我是吳邪。”我翻開了手機，邊坐上了車。
    “喂，你胖爺。”那邊回道。
    “大財發完了？”我問。順手掛檔後，把手機換成藍牙模式。開車上路。
    “……嘛，聽起來，天真等孤等得很辛苦啊，怨言頗多~”胖子聽起來是賺了不少，心情頗好地轉出了京腔。
    我本來也打算給他打個電話，他打過來也好。
    “貧美了沒有？完了，聽我說正事。”
    “孤聽著。”胖子說。
    接下來，我把這兩天發生的事一一跟他說了一說。
    “唔唔……”聽完，他沉吟了一會兒。
    “我是沒有想到過解連環這事兒還有個這麼麻煩的牽扯，不過……”他那邊又沉默了。
    “不過什麼？”
    “這事潘子他也沒有法管。”他說，“你們誰有解連環那樣的能力？他們怕得是吳老狗、解連環，不會是別人。不是小三爺你，更不會是潘子。”
    “……”我也沉默了一下，說：“我有想過啊。但這事……”我再次意識到人力量有限是多麼無奈的事。
    “也沒有那麼急不是？”那邊胖子又出聲了，“目前這一切不過是你們在臆想，你三叔解連環這人在道上的威名足以撐得上一段時間，樹倒猢猻散也得有些時間呢，機構愈大，愈是這樣。”胖子在那邊冷笑，“何況，出來幹什麼，是不用還的？”
    最後那句話是針對盜墓這個“缺德事”來說的。他不忌諱連自己也損進去。
    這次，胖子靠譜的一通話，適當緩解了我心裏麵的焦慮。
    “還有，關於小哥，我這裏有個消息……”
    回到家時，都正午了。
    我把門打開，叫道：“小哥，我回來了。”其實我也不期待他回上一句“你回來了”，隻是同住一起，適當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我站在玄關處，把兩袋子東西先放在小架子上，就彎腰換鞋。
    事情有了些眉目，我反而有心情想想別的事了。比如，這樣老是把小哥關起來的做法是不對的，比如我是不是應該帶他再去醫院複查一下比較好？
    我換好了鞋子，提起了塑料袋就進了屋子。準備把這些蔬菜、肉放到冰箱裏。
    當我走進屋裏時，瞥見了小哥正坐在沙發上。
    我本來想打個招呼，卻意識到情況不對——
    他坐在那裏將全身都縮成一團，嘴裏似乎念念有詞。這情景讓我想起了在格爾木地下暗河裏，他從詭異的天頂中下來時的樣子！——
    隨手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放，我趕緊跑到他那裏。
    視線下方，悶油瓶雙手抱頭，嘴裏麵在念叨著的話我聽不明白，我有些心慌。我應該做些什麼，慌亂中我把雙手放在他的肩膀，很用力。
    我蹲下，想看清他的表情。
    黑發下，他的雙瞳渙散無光，但他看到了我。
    我用力按著他的雙肩，與他對視。
    慢慢的，他停止了低吟。
    他的眼睛清明起來。
    我抬起雙手，握住他放在頭部兩側的手，輕而緩地將之拉下，並始終握它們於手掌不放。
    悶油瓶安靜而配合。
    “我在，沒有事了。”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可以開口說一句話，“沒有——”我的話語頓住了——
    悶油瓶的雙手在我手裏，而他一個前傾就把頭送到了我的臉側。
    我蹲在地上，穩了幾穩才沒有倒下。
    這姿勢真是……我側側眼……卻差點吻上他的鼻尖——
    是昏了過去了……？
    我還處在慌亂平複中，鬆開了他的雙手，他的重量就全交付在我的懷裏了，我抱著他艱難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