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書香門第 第33章少年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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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雄心總比天高,對於看不上眼的事或人,向來不在意自己所給的傷害。
邱丹生不喜書院內的學子,正如同他們不喜他獨來獨往,不與人結交。
但這一次,真的夠了,他受夠了!邱丹生下定決心絕不再忍辱負重,猛然抬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陳錦,一字一頓地道:“放心,我馬上就要離開書院了。”
他居然要離開。
猝不及防地被邱丹生的話噎住任何話語,此刻,陳錦的腦海裏隻盤旋著一個念頭,下一刻失控的雙手箍住邱丹生的手臂,眼神出離的憤怒,“誰準你離開的?!”
“邱丹生,你以為你離開了就能逃開眼前的困局?”他的音量始終沒有下降的意思。
陳錦覺得有些疲倦,今日是個分水嶺,他看清楚了自己在邱丹生心中是可以輕易放下,選擇離開的角色。
被點到名的邱丹生漠然的掀開嘴角,他隻是笑著,很輕很緩,“陳錦,我想活的像個人。”
整件事情裏,他摒除了陳錦的存在,為的是他不願再活成一堆爛泥。
陳錦臉上的表情停滯了一下,邱丹生在書院內的孤立無援,他不是沒有看到,但他選擇了漠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邱丹生前來示弱求助。
“你……”一句話說了半截,他不知道自己有何臉麵去質問邱丹生。
“陳錦,前世是你鬆開手,這一次,換我先走。”垂著嘴角,邱丹生的聲音細若蟻呐。
他仿佛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中隻有窒息的沉默,甚至荒唐到他似乎深愛著一個男子,為他俯首稱臣,自薦枕席,最後他要割袍斷義,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邱丹生的眼神有些渙散,那時候,他的臉上已經有了成年後的銳利,足以割傷一切,甚至隔絕他人的傷害,唯獨隻有擺在心尖上的人,拿著一把刀一點一點往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剜,他自救不能。
“再留下來為了誰?”愈想愈痛,邱丹生的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逐漸用力扯下陳錦的鉗製,當一回傻子是他愚蠢,怪不了他人。
“……”陳錦的心猶如裝了鐵塊似地沉重,就在剛剛這瞬間他突然悲哀的發覺他無法開口,要邱丹生為了他留下。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為了邱丹生放棄他的將來,即使他不願放棄他。
果然世人都是得隴望蜀,一個都不想丟下。
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縮回手,不再看邱丹生。
陳錦的失落在邱丹生的意料之中,他不緊不慢地越過他,直至推開門,徹底的離開了他的世界。
“如果我說,隻要你肯對我溫顏相向,也許我會甘願。”甘願傾盡所有,隻因為他受到了蠱惑,情不自主。陳錦苦笑,事到如今,退無可退,兩人之間再無關聯。
邱丹生釘在原地,為了他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讓自己性命堪虞,陳錦是覺得他還是三歲孩童嗎?
踩在長廊上的靴聲漸漸遠去,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現在的他們已經毫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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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錦意料不到的是邱丹生前日剛和他說過他會離開,今日就有人上門幫他搬運行李,眾多的學子圍著他的住所交頭接耳,卻在瞿銘不怒自威的眼神下,不敢造次。
“你要走,為何不告訴我?”江流是在他人的嘴裏聽說邱丹生要走的消息,一路小跑過來,氣都沒喘勻,就扯住邱丹生的袖子,不許他糊弄自己。
邱丹生對誰都沒有好臉色,但難得的會對江流好言相向,陳錦縱然不喜江流,心裏恐怕明白,在邱丹生的心中,他所承認的友人隻有江流。
“你猜到我會走,自然會明白我不想告訴你的原因。”目光靜靜掃過院內的每一處,邱丹生垂眼道:“你自己多保重。”
隻有這句話?江流無聲地用眼神譴責他,後來實在拿他沒辦法,歎了一口氣,自己認栽。
明明是叮囑的話,為什麼他聽起來會這麼別扭。
丹生的性子真要好好改改了。
視線忽然被某樣東西吸引了,凝神望去,見是陳錦,邱丹生無動於衷的撫平被扯縐的袖角,朝他頷首,算是最後的告別。
開弓沒有回頭箭,有些事一旦做了,即使前方是條死路,他也不會回頭。
“在看什麼?”瞿銘看他的眼神向來露骨,敏銳的感覺到邱丹生的心不在焉,望來望去,最後目光停留在陳錦身上,曖昧的貼近邱丹生的耳邊輕聲道:“還舍不得?”
邱丹生被他捺住動彈不得,漠然的沉著臉,他清楚的感覺瞿銘按著他肩膀的動作突然停了一下,他在警告他?
“你放開丹生!”江流見到瞿銘近乎耳語般地對邱丹生說話,頓時咬牙切齒。要不是因為他,丹生至於落在不得不棄筆從戎的局麵嗎?
“無妨,江流。”邱丹生對於瞿銘特意的親昵有些抗拒,但分得清輕重緩急,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躲閃。
看到邱丹生維護瞿銘,江流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不依不饒地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瞿銘對他有企圖,他不是不知道,從他認識瞿銘的那天開始,他看他的眼神哪裏是看一個義弟。邱丹生抿著唇,沉默不語。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以瞿銘的性子會像一隻正在結網的蜘蛛,遲早自己會變成他的甕中之鱉。
見狀,江流有點挫敗,其他人都離的較遠,聽的不是很真切,依稀間見到他們幾人神色各異,隻想趕快結束這場談話。
他倒是一心一意的為丹生好。瞿銘皺著眉頭看了江流很久,才稍微撫平了些。
陳錦視線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邱丹生,平時深居淺出的丹生其實很俊秀,愈觀察愈覺得他的俊秀讓人難以企及。
“丹生——”江流張了張口,沒等他說話,就被邱丹生立刻截住話頭,“你隻要記住,這是我的選擇,江流,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呆呆地望著邱丹生,江流噤聲不語。
瞿銘突然對著邱丹生咧嘴笑了起來,十分饜足的神情。
大約過了三四盞茶的時辰,邱丹生的行李已經被搬運走了,葉桂想要跑進來告訴他,卻見眾人圍著住所,讓他一個孩子心怯到不敢進來。
直至天色漸晚,圍著廂房的人群散去不少,陳錦沒有攔著邱丹生,江流心裏鬱結,但礙於這是他的決定,不便再去阻攔,隻好幹瞪著眼看著他要走。
“少爺。”葉桂躲在廊柱後,不敢抬頭看著瞿銘,一逕低頭,恨不得將自己縮在陰影裏,誰都不要發現他的存在。
眼角瞥向角落裏的葉桂,邱丹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是好。
瞿銘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嘴角一彎,走下石階,漫不經心地道:“你若不喜,我可替你換個有用的。”
不明所以地抬起頭,邱丹生望進瞿銘的眼眸深處,良久,他才作出反應,“未免太過浪費,我需要的是可以端茶送水的小廝,不是滿腹佳華的謀士。”
嘴角的笑意隱去幾分,瞿銘扶著邱丹生上馬車,故意忽視不敢前來送行的幾人,貼近邱丹生的頸窩處,左手扣著他的手腕,微微一扯,邱丹生清瘦的腕骨露出袖口,
見此,冷靜如陳錦,不禁稍微暗下眼眸,反射般地繃直每一根神經,卻什麼也不說。
瞿銘在人前人後刻意模糊自己的身世背景,讓人除了知曉他在長安是舉重若輕的大人物,其他一概不知。
撇開視線,眼底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他一直避免深想這個問題,例如他無法為了邱丹生,拿著自己的前途與瞿銘為敵。
馬車聲漸行漸遠,江流停頓了很久,還是忍不住發問道:“當初,為了丹生,你和我對上的時候不是氣勢洶洶,現在……”
“休要多言!”陳錦聽都不願聽,立即斬釘截鐵打斷。
等了半天,江流沒等到他再開口,轉念一想,以陳錦的身份,要風得風,一時間見到不願領情的丹生,不免好奇,忍不住想逗弄一番亦情有可原,料不得有什麼真心在裏麵。想到這,他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冷嘲熱諷起來,“好,好啊,我不多言,隻要你對得起自己,不要再糾纏著丹生便好。”
江流的話讓陳錦的心情更加惡劣,他克製住內心的不滿,仍以平板的語氣地道:“如你如我,再糾纏著不放就是愚蠢了。”
胸口彷佛被針戳了一下,江流預料到不到陳錦會將自己揪扯進去,臉上透露出一股極端厭惡的表情。刻薄的說來,他和陳錦像一個圈,冤冤相報不了結。
準確的說,就是誰也別想誰好過。
“希望你說到做到。”他一語三頓,似乎別有所指。
陳錦冷笑置之,如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為好。
仿佛邱丹生不是離開了,而是從未出現過,他更從未認識過他,進而掙紮難受。
這是他所希望的,必需承認的是,他對丹生所報的心思沒有深刻到無法自拔。
“我對你從來不過爾爾。”風聲細微,他以著隻有他本人能夠聽到的語氣緩緩地道。
所以再傷心,不會難以割舍,正因為他最愛的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