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書香門第 第19章謙謙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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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午時分,塔樓上的鍾聲依時響起。
書院內,眾多的學子雲貫走出,有人三三兩兩的聚成一團商量著先前師長留下的課業,有人低頭不語從人群中走過。
邱丹生這幾日了無生事,不管是瞿銘還是陳錦像是同時通氣了一樣,沒有一人來煩他。不自不覺,他走到書房附近,想起前日租借的史籍裏,有些符籙難以辨認,於是抬腳踏過門檻,走到放置筆墨的書桌處。
隻見他垂螓思索了一番,隨後撩起衣袍坐定,立即提筆謄寫,待到墨跡方幹,就抄起卷子,按著書架的書錄,依次尋找自己要的解字說辭。
沒等他拿下書架上的書籍,耳邊就響起一陣窸窣聲,他凝神傾聽了一會兒,臉色倏變,重新把書籍放回原位。
“阮芾,你確定此生不複相見?”書房的隔間處傳來的是禦山十分不安、焦躁的詢問。
“相見無期,若不是為了徹底斷了他的念頭,我何嚐願意如此決絕。”阮芾的語氣很無奈。
“好,先不說張越,單單論瞿銘遣人送來的書信,你當真要瞞著丹生私自燒毀?”禦山的語氣略微急促,幾近質問地道:“今日的丹生就如當年的張越一般敬你、愛你。當年無論發生何事,張越皆認為你謙謙如玉,是個難得的好人,怎麼一夜之間,你與張越就相見陌路?連同瞿銘一並疏遠了你!阮芾,你可知曉無論你提出怎樣刁難的要求,張越哪一件不替你張羅齊全,怕是親生兄弟都做不到他這份上。”
阮芾先是意味不明的低笑出聲,而後別有所指地道:“禦山,一種麵具戴久了,會乏味的。”
“利用了張越,得到了張茹霈,阮芾,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禦山一時氣悶,加重了語氣,“為了一個女人,你失去了不僅僅是尊你為師的張越,還有相交多年的瞿銘,值得嗎?”
接下來是一陣難堪的靜默,阮芾藏於袖中的指尖幾乎掐進肉裏,值得嗎?他從來不會後悔,當他選擇利用張越接近茹霈的那一天起,就沒有任何退路。
許久,連禦山都發覺到阮芾神色的不對勁,本想要開口,卻見他突然抬眸,眼神銳利的直視著他道:“禦山,當斷則斷是我給他的最大的仁慈。”
禦山張了張口,意識到阮芾心意已定,於是獨自生著悶氣,不再試著勸服他了。
師父和瞿銘認識?邱丹生當下一愣,這一點,他從未想過,不過他更沒想過瞿銘遣人給他送的信會被讓人攔住,而且那人會是阮芾,他的師父。
原來這幾日的安寧不過是假象,一旦戳破了,就看到裏頭難以示人的真相。
沒等多餘的情緒在邱丹生的腦海中再三繞了繞,他的左肩膀陡然一重,有人靠著他的頸窩處,出手捂住他的嘴巴,低啞的笑道:“有沒有想我?丹生。”
眸底掠過一絲波動,邱丹生動彈不得,抿著唇,明顯是等著對方再次開口。
那人一逕笑著,伸手逗弄著邱丹生的臉頰,漫不經心地道:“如果我不來找你,你大概會樂的清閑,你說對嗎?邱丹生。”
漠然的垂下眼瞼,邱丹生既不反駁也不附和,仿佛他口中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許是隔間裏頭的阮芾與禦山已經無話可說,兩人各自靜默的偏開頭,隨即先後走出隔間。
沒等邱丹生想要躲避,藏入書架後的簾幕裏,那人抬眸瞥了他們一眼,稍稍嗤笑了一會兒,雙臂圈住邱丹生的腰身,將他拉入自己的懷中,然後向後一挪,借助角落的陰影,把他們的身影虛遮住。
大概是害怕會被阮芾發現他的位置,邱丹生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好不容易等到阮芾與禦山都離開了書房,他按住胸口,不禁鬆了一口氣,還好沒被師父發現,不然後果難以想象。
“丹生害怕阮芾?”他仿佛背後靈一般突然貼近邱丹生的耳邊道:“我以為你從來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是我的師父,瞿銘。”邱丹生的臉上不見任何惱怒,阮芾與張越之間縱然有不可告人的往事,他與瞿銘皆都沒有資格插手其中。
“哦。”尾音微微向上挑,瞿銘不怒反笑,這麼認真啊,邱丹生。他還以為在他的心中,除了他所珍視的,其餘的,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重重的簾幕無風而晃動,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其實邱丹生笑起來會很好看,梨渦淺淺,對著人眼波流轉,會讓人覺得哪怕會渾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邱丹生的性子太冷,瞿銘不是看不出來,先前他甚至想過挑了個桀驁難馴的龍吐珠,是否是一種對自我的折磨。可惜的是當他初遇他的那一刻起,清楚的意識到,唯獨這個人,他無法鬆手。
“放心,我巴不得見到阮芾最後求饒的樣子,怎會告訴他真相。”瞿銘嘴角彎起,眼眸深處冷的驚人。是阮芾選擇了茹霈,稍早他提示過他,是他愚鈍偏不信邪,欲將心動當做浮華一夢,如今他們恩怨如玉碎,一切皆怨不得人!
瞿銘的話在邱丹生的心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想要對此事一探究竟,唯恐真相是他所不能承擔的,躊躇之間,已讓瞿銘看了不少的熱鬧。
“亂花漸欲迷人眼,孰是孰非,都與你我無關,丹生不必掛懷在心。”眼角瞥向邱丹生再三猶豫的神情,瞿銘懶得點醒阮芾,張越是呆子,一個徹頭徹尾的呆子,不然怎麼會被人利用到如斯地步。
“可……”瞿銘愈是輕描淡寫愈是代表裏頭的玄機複雜難測,邱丹生按捺住內心的疑問,欲言又止。
拽住邱丹生的手腕,瞿銘且笑開來,轉念一想,別有深意地壓低聲音道:“不如我們打賭看看,丹生,你要不要猜猜當阮芾知道真相後會作何反應,是怒是羞或是愧?”
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在逐漸的加重,邱丹生猜測不出瞿銘究竟想要做什麼,咬緊了牙關,硬生生的忍住即將吐口而出的痛呼。
瞿銘暗自思忖,邱丹生此番忍耐下來,手腕不淤青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丹生,張越恐怕活不過明年重陽了,阮芾是你的師父,我不會令你為難,至於昔日往事,張越所受的苦,他不體會個一二,我豈會饒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