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
    長安的春天總是來的特別晚，朵朵嫣紅桃花錯落在枝葉間，煞是美麗。
    邱丹生提起茶壺，垂眼斟酌一杯，他小酌了一口。院長見他孤身一人前來，好心留下一名小廝伺候他。
    這幾日，前來報到的學生愈來愈多，但唯獨今天不太一樣，矮牆外一片車馬喧騰，年幼好動的小廝早就按捺不住，跑去觀看，他見狀，也不想攔著。
    “花間、一人、獨茶，我敬你們。”他取杯澆注廊下，看著茶水濺落在滿地的花瓣殘葉上，倏忽一笑，“敬你們曾經陪伴我五年。”
    誰說草物無情，人一旦無情起來，任是怎麼苦苦哀求，也無法打動那鐵石心腸。
    “你對我，從來不過如此。”手停在半空，他彎起嘴角，突然鬆開手。
    瓷杯碎了一地，他記得以前似乎很喜歡這套茶具，隻因為某人說過他很喜歡。
    正當他抬眸繼續望天時，卻有人攔在他的麵前，此刻，江流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丹生，你不去看熱鬧嗎？”江流的手臂橫過邱丹生的胸口，沒等邱丹生醒過神，他早就不由分說的拖著他出去，“年紀輕輕的，不要老是皺著眉頭，小心沒有姑娘看上你。”
    邱丹生被他拽著手臂，險些被路上的石頭給絆住腳，眾人一見是他們，便識趣的繞道而行。
    “江流，你先鬆開手，我要喘不過氣了。”邱丹生苦笑著，如若江流不是以往對他眾多照顧，而且在他剛入貢院時，是唯一肯對他真心相待的人，不然……他真想當做從來不認識這人。
    愈是接近書院門口，邱丹生愈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口，怔楞的停在原地，門檻外的車影雖然模糊，但他還是看清了來人是誰。
    門外的馬車由一匹駿馬拉著，車廂朱紅耀眼，裝飾極為豪華，邊緣都鑲嵌著鎏金，更別提三四個俊俏的小廝抱著包裹、食盒站立在一旁。
    邱丹生清楚的看見原本背對著他的影子倏然忽然轉過頭，那人正好望進他的眸底深處，邱丹生渾身一顫，不由得生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的念頭。
    這時，江流發現已經有很多人等在這裏，無一例外的，幾乎都是學院內的學子。但當他發覺到邱丹生不對勁時，不禁低聲詢問道：“丹生，你在發抖？”
    “初春難免風寒，你又一路拖著我過來，也不想想我為南方學子，耐不住寒的。”隔著不算長的距離，邱丹生望著陳錦的視線稍稍偏斜，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轉開視線，卻又礙於什麼而拚命忍耐。
    不用怕的，這一世，隻要他不再去招惹他，就不會落得和前世一樣落魄的局麵。
    陳錦的視線陡然落在江流按在邱丹生肩上的手，眸光一暗，在經過邱丹生身邊時，他驀然一頓，身體往右傾側，肩膀與他輕撞了一下，他的手指更隱晦的從他的腰側擦過。
    邱丹生頓時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怎麼……怎麼敢如此輕薄他！
    陳錦，他未免欺人太甚！
    他緊咬著下唇，雙手緊握成全，硬是忍住沒有轉身扯住陳錦的手臂，與其爭論。
    忍一時之忍，方的一世安寧。這一次，他忍。
    不過他想忍，有人可是一點都忍不住。江流眼見陳錦衝撞了邱丹生，火氣一下子冒了起來。“喂，臭小子，你別想撞到人後，就能一走了之。”
    原本眾人已經開始三三兩兩的回院子了，可一聽到江流叫住陳錦，不由得雙眸發光，繼續留下來看熱鬧。
    陳錦果不其然地回過頭，凝視了他半會兒，神色淡然地道：“我撞到你了嗎？”
    見他毫無悔改之意，江流推著邱丹生向前，對著陳錦咬牙切齒地道：“你撞到丹生了。”
    “哦？”陳錦似笑非笑，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邱丹生，“倒是生的一張好皮相。”
    這句話，他第二次從他的嘴裏聽到，此時此刻，邱丹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凍凝在一起了。
    江流從來不知道男人之間還能調笑，隨即當場石化了，眼瞅著陳錦的背影漸行漸遠，他對邱丹生怒其不爭的個性極為憤怒，“丹生，他調戲你，我……我……”話說到最後，他竟然開始結巴了。
    這會兒，大家的注意力又轉移至邱丹生，他微頷首，淡道：“我知道。”
    江流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後半句話，才知道邱丹生已經說完話，氣道：“你就不生氣？”
    “不值得。”就當江流已經對他的回答不抱任何希望時，邱丹生似乎猜透他的心思般，漫不經心地答道。
    有時捫心自問，陳錦並不欠他什麼，他要情愛，他也給了他愛，卻不過是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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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深深，一聲聲時高時低的呻吟從房中傳出，銷魂蝕骨的低吟斷斷續續的，似乎充斥著壓抑的痛苦，青紗帳下，倏然一隻手探出，而後緊接著有另一手按住他，兩人五指勾纏。
    “……丹生，你好暖和。”陳錦肯定自己是發瘋了，他從未如此渴望過一人，就像一隻離不開海水的魚。
    幾絡濕發黏在邱丹生的前額，他難受的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強健有力的臂彎中，雙手下意識的拉下陳錦的頸子，上唇一不小心擦過他的下唇。邱丹生頓時一愣，雖然他們之間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但是這類似情人的舉動，還一直沒做過。
    陳錦的目光不禁移到邱丹生白皙的頸部，“我……”邱丹生的話尚未說出口，陳錦已覆下身，啃咬著他優美的頸部，唇邊不禁抿著絲似有若無的戲謔笑意。
    “丹生想說什麼？”他輾轉啃舔到邱丹生的胸膛，下腹驀然緊縮，意亂情迷間，他見邱丹生難以抑製的仰起身，隨即撬開他的牙齒，舌尖如破陣般長驅直入。
    邱丹生的雙眸覆上層層水霧，一種異樣的情緒自心中翻騰。等到陳錦終於吻夠了，他低下頭，大聲地喘息著，也不顧嘴邊溢出的銀絲。
    “以後不許喝濃茶，我不喜歡。”陳錦皺著眉，揩去嘴角的銀絲，雙眸因情欲而變得格外明亮。
    邱丹生突然覺得胸口似被什麼堵住，低下頭，臉上轟然一片通紅。陳錦竟死死地盯著他光裸的腹部，粗重地喘息噴在他的胸膛上，克製不住衝動的欲望，粗啞的問道：“可以了嗎？”
    胸膛起伏得越來越厲害，邱丹生的腳趾都忍不住緊繃起來，他深深地望進他眼眸深處，仿佛想將他的靈魂看穿。
    陳錦，他……是真的很喜歡他，很喜歡……
    初晨的陽光也不似正午般毒辣，細細碎碎穿過窗紙，原是春暖日麗，該與友人一同去東市的日子，此刻邱丹生的住處卻窗門緊閉，帷幕低垂。
    陽光照在邱丹生清逸的臉龐上，有著一種半透明的朦朧感。他半躺在臨床的榻上，濃密的睫毛微顫著，緩緩地睜開眼。下意識的叫道：“陳錦，該起來晨讀了。”
    擱在茶幾的一本書籍被他不自覺的抬手揮下，他聽到聲響，微怔了一下，雙眸迷惘地打量四周。
    剛才是做夢？
    他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怎麼會做這種夢？！
    他渾身僵硬的往下一看，見下身隆起，臉上一陣難堪。
    “果真真是愚不可及！”嘴角露出自嘲的微笑，他按著茶幾，想要撐起上半身，怎奈躺得太久，一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