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金戈鐵馬 第39章朝飛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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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前的發絲散落眼眸前,陳錦抿著唇,想起自己的愚蠢,不禁苦笑歎息。
饒是舍不得,怎奈他傷他最深。
如若當初,他願意用一己之力護著他,那麼他人的流言蜚語怎會折辱了他,令他差點潰不成軍。
現今,他幡然悔悟,這一切可以說陰差陽錯,又可以說因果報應。
“你來這裏做什麼?”江流原本是路經此處,想要收拾一下邱丹生來不及帶走的書籍,沒想到會當場碰到陳錦。
“他已經走了,你不必惺惺作態。”江流不悅的瞪視著陳錦,但凡有一絲情誼的人,不會陷友人於不義。
心裏很清楚邱丹生之於江流,是摯友,書院內,大概隻有他,會全心全意的對待邱丹生。想到這,陳錦不想和江流計較,畢竟他和邱丹生有所關聯,他不願連唯一可以聯想到他的可能都失去。
發覺到陳錦的沉默,江流狐疑地掃視了他一圈,許久,略帶遲疑地道:“你在等他?”
書院內多南風之事,眾人麵上不說,心知肚明,算是默許了此風的蔓延。
等他?陳錦揚起一邊嘴角,側著身睨向江流,徐緩地道:“不,我從來不會等人。”
將機會留給莫須有的可能,他不屑於期待奇跡。
很奇怪,江流對任何人都可以放鬆戒心,唯獨陳錦,他不信他!“陳錦,你莫要繼續糾纏他,對你對他都好。”
為了邱丹生的安危,哪怕陳錦是真心,他也不會讓他繼續打擾到他的前程。
陳錦古怪的笑了笑,不再說話,直接越過江流走人。
他的想法,還不需要江流做決斷。
“陳錦!”看出陳錦的不以為然,江流在他身後重重的喚道。
“你和他是不同的。”江流無法坐視不管,苦口婆心的想要勸服陳錦徹底死了心。
心底猛然咯噔了下,陳錦不悅地抿緊唇,然後許久才頷首應道:“是不同,不代表道不同!”
霎那間,江流被陳錦的話給噎住了,原本想說的話,在嘴邊停了停,最後籲了一口氣,讓沉默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陳錦的突然轉變,他的心思,遠在邊塞的邱丹生無法探究,更無法想象,因為他的重生,早已經令命運發生轉折,甚至不可預料。
蕭蕭風雨晚來急,不可不說,暴風雨前總是異常的寧靜安謐。
陳錦不會告訴江流,自從邱丹生離開以後,他日複一日的發著夢魘。
夢中,亂草瘋長,冰冷的墓碑下,是撞的頭破血流的邱丹生。他看到有人抱著他,漠然地對他說道:“他生,是你的,他死,是我的。”
“他生,是我的,他死,還是我的。”陳錦無意識的開口道。
不論他是生是死,都是他的。
潛意識裏,陳錦將邱丹生歸為他的私有物,哪怕不是他想要的,他人也別想染指分毫。
可惜,這一世,邱丹生不是他可以繼續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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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外,刮著猛烈的大風,昨夜的霜雪積了數尺深,葉桂見此,一早急匆匆的跑去燒熱水,邱丹生不想告訴他,其實凍傷後再無知覺。
“少爺,今天還是不要去訓練了。”葉桂端著熱水為他盥洗,邱丹生將手浸泡在熱水裏,過了很久才暖和過來。
外頭響起一陣陣有節奏的馬蹄聲,邱丹生沉默的用汗巾擦幹淨手,轉身撩起簾子,拖著靴子,艱難地行走在深雪之中。
“少爺?”葉桂又氣又急的在後頭叫著,鬧不明白像邱丹生這種說什麼都不聽的性子,怎麼會有人忍受的了。
塞外的氣候令生長在江南的人難以忍受,邱丹生想起每逢七夕,他和鶯娘一起在河畔數著花燈,看著煙火映染半邊天空,如果今年七夕,他能夠活著回去,他想為鶯娘親手做一盞花燈,還有……為她護一次花轎,讓她此生安寧快樂。
等到了校場,他的四肢僵直到不能行動,紫黑色的唇色,連驕傲的掀起一邊唇角都不能。
“屬下恭候多時了,少爺。”破空不知在校場等了他多久,似乎沒看見邱丹生被凍僵的樣子,一逕的道:“比以往慢了一個時辰,少爺,按照約定,請您多加一個時辰的訓練。”
閑時沒任務跑來訓練的幾名士兵在聽清他的話後,一一咋舌瞠目,大冷天的,別說是書生,連他們都不定能堅持五六個時辰。想到這,有些人就同情的瞥向邱丹生,尤其是看清他單薄的身架後,不由得擔心他是否會倒下。
邱丹生沉默的點頭,這一次是他晚到了,他認罰。
做完了熱身運動後,他對著麵前的木樁揮拳掃腿,沉悶的碰撞聲漸入他人的耳中。
一聲又一聲,一次又一次,他人看到邱丹生手中的綁帶滲出了紫紅色的鮮血,甚至剛剛結疤的傷口再一次的崩裂了,不禁皺眉,哪怕是鐵血的軍人,對於痛楚,還是有知覺的,可是邱丹生的眼神,平靜沉默,仿佛沒有注意到自身的傷口。
天空細細的飄著落雪,手中握緊袖中劍,邱丹生抬頭仰望了天空,隨即抿著唇,默不作聲地拆開綁帶,將袖中劍與左手捆綁在一起,用力繃緊,弄個死結,隨後接著訓練。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這一世,他為自己而活。
不知過了多久,圍著校場的人多了起來,邱丹生的眉毛都被落雪染白,握著袖中劍的左手在瑟瑟的發抖,破空恭敬地站立著,陪伴在他的左右。
人群中似乎起了什麼爭執,有人眼神錯綜複雜地瞄向邱丹生,有人可惜地搖著頭,歎了歎氣,一介書生何苦為難自己。
對於眼前的一切,邱丹生渾然不知,機械似的揮動著袖中劍,直到有人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異常,突然叫了起來,“快叫軍醫來,要出事了!”
沒等眾人回過神,隻聽到一聲沉重的碰撞聲當即響起,原來是邱丹生已然失去知覺的倒在地上,破空垂下眼,俯下身子,小心的抱起他,往西方的帳篷走去。
“他……”有人攔住破空,看見他懷裏的邱丹生臉色慘白,下唇幾近被咬的出血,怔然的呆立在原地,沒人會要求一個書生上戰場的,哪怕邱丹生不加強自己的武藝,軍中無人會說他的。
“這是文人的氣節,更是他的固執。”難得的,會從破空的嘴裏吐出類似誇獎邱丹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