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對我來說，你就想黑暗道路的另一端照亮我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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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是被打架的聲音吵醒的，可我動不了，隻能側著頭看到張海哥和濤子扭打在一起。
    你衝進來的時候站住了腳步，隻是遠遠的看著我，然後加入了打架的隊伍，那是我第一次見你打架，雖然一直聽人家說。
    你就想發了瘋的野獸，張海哥最後抱住你讓濤子滾的時候你抄起一旁的椅子就朝張海哥砸去，你是在心疼我麼，還是在內疚什麼？
    你的動作總是小心翼翼的，輕輕合上我微張的腿，抱起全身赤裸的我，我抓緊你的衣服，即使你在小心還是會疼，你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哭，我想伸手替你擦掉，我喜歡看你笑，你扔掉張海哥遞過來的衣服，脫下自己的T恤套在我身上，扯掉了窗簾將我裹住，我不知道你要帶我去哪，隻是靠在你懷裏，我能看到天邊快要消失的明月。
    夢裏，你問我疼嗎，那時你在街邊捏著我的下巴替我吹氣。
    “夏晨？”
    映入眼簾的是你的臉，那樣的陌生，你一個勁的跟我道歉，重複著那句對不起，我跟著你哭了，那個年紀容易被他人的感情帶動，你抱著我一遍一遍的道歉。
    那天我沒去學校，晚上的時候你送我回家我正發高燒，家裏早亂成一團，徹夜未歸，逃課，但是看到我高燒不退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關心，我很佩服我自己，在那種情況下我能編出一個滴水不漏的謊話。
    那場高燒燒了三個多星期，我不去醫院，媽媽叫醫生到家裏隻開了藥，洗澡的時候，看到身上的那些痕跡我就覺得想吐，想到那個夜晚那人扯著我的腿強行進入的痛楚，我很少吃東西，反正吃了也會吐，最後是營養不良，你來看我的時候隻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什麼話也沒說，離開的時候塞給我一粒糖。
    “夏秋給你的。”，你說“林雨，你別這樣，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美好的回憶，那並不代表什麼，我們還有很長路的要走，不能絆一跤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你願意相信我嗎？”
    你的眼睛就像星星，在黑夜裏閃閃發光，我朝你點頭你就像以前那樣牽起我的手跟我說：“我在學校等你。”
    可以去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十二月了，你站在校門口張望，鈴聲響起的時候你才轉身往裏走。
    “夏晨。”我叫住了你，看到你衝我笑，讓我拉著我送我到教室門口。
    班裏的同學都知道我病了，一下課就圍著我問，我總是很擅長說謊。
    那件事似乎被我們大家刻意的去遺忘了，每天都等在校門口，無論我去的多早你都在，甚至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天沒亮就在校門口守著了？
    你會跟我一起在操場吃早飯，匆匆的補完當天要交的作業，如果有時間你會繞著操場跑一圈讓我給你計時，每次到終點的時候你都會抱著我倒在地上。
    元旦節那天是那次以後你第一次帶我去遊戲廳，張海哥看到我有些手忙腳亂，我笑著幫他收拾，錢越還是喜歡台球，跟張海哥比了一場，輸的人請客吃飯。
    張海哥帶我們一起去了街頭的火鍋店，我記得張海哥愛喝啤酒，可他沒喝，我想我知道為什麼，看著錢越和你一杯一杯往下灌的時候張海哥隻是默默的攪著鍋裏的東西，夏秋穿著校服跑進來的時候凍得滿臉通紅，蹭到錢越身邊讓他捂手。
    那天晚上，到處是煙花，你送我到路口，拉著我的手遲遲都沒有放開，等煙花停了，你說：“林雨，我會變得有能力保護你的。”
    你就像是一顆明亮的星星，帶著我走出黑暗的道路。
    “夏晨，我們是什麼時候成為朋友的？”
    “嗯，應該是初一吧。”
    我搖頭說：“不是，你初一才跟我講過四次話而已！”
    “不會吧，怎麼可能，一定是你記錯了，要麼是你不理我的！”你突然把臉湊過來“是你記錯了！”
    “我喜歡你染紅頭發的樣子，特別的好看。”
    我沒想到，第二天你就真的頂著一頭紅發來學校了，被老師拉到操場上罰站，你就想我們初見是那樣，站在操場的課桌上，頂著一頭紅發，我從窗裏往外看，恍惚中好像看到你在衝我笑，我們就像回到了那時。
    暑假的時候我給你和錢越補課，夏秋總是愛搗亂，你說你要和錢越一起上技校，我去哪上高中，你就去哪上技校。
    錢越說你有病，你摟著我說：“幹嘛！不服氣啊！那你不要跟著來啊！”
    誰也沒有發現錢越的不同，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在中考之後就搬家了，夏秋哭了很久，你說他沒義氣，但是我知道，他隻是害怕分別，他想讓時間停留在那一刻，我們相聚的時刻。
    那年夏天張海哥把隔壁的店麵也租了下來，改成了網吧，生意不錯，那年暑假你和夏秋就在裏麵幫忙，我經常會去，還是喜歡坐在台球桌邊看書，張海哥依舊會請我喝橙汁。
    那樣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一不留神就留下個尾巴，你給了我一個很大的擁抱說：“要是在學校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
    “誰會欺負我啊！你別再打架就行了！周末我都會回家，能去找你嗎？”
    “你敢不來找我！”
    我們笑著講話，笑著打鬧，笑著笑著就分開了。那年我們十六歲，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剛剛開始，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那些事情中，大多都有你。
    一中是寄宿製的學校，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重複這同樣的生活，最期待的就是每個星期五。
    九月初的天空很藍，路兩旁的銀杏被風吹的沙沙作響，你就這樣出現在我的眼中，一如初見。
    紅發，背包，白T恤和牛仔褲。
    同學們紛紛駐足，你那醒目的紅發惹得一群人觀看，在這個高中，沒人染發甚至留長指甲。
    你指著自己的耳朵問我：“看我打的耳洞，怎麼樣？”
    “啊？疼吧？”
    “疼什麼！我們學校很多人都打了！”
    “你們學校是怎麼樣的？”
    你攬著我的肩“怎麼樣，明天帶你去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第一次和你一起做公交車，我們坐在最後，你牽著我的手跟我講你的新朋友，還有新學校，還有軍訓時很多好玩的事情。
    站在路口，你告訴我明天帶我去你的學校，讓我看看你的球隊。
    球隊？如果我沒記錯初中的時候錢越組了籃球隊讓你參加你拒絕了，那麼現在呢，為了什麼？
    你的學校不大，但操場卻很大，你開玩笑的說：“要是站在這裏估計你在教學樓都看不到我！”
    即使是周六學校還是有很多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操場最多的是情侶，他們牽著手一起散步，你朝我笑，然後拉起我的手跑過操場。
    停在體育館的門口，我們都喘著氣，然後笑了。
    我坐在邊上看你們練球，讓我想起了那時的下雨天，你和錢越在一起練球，我也是這麼坐在邊上看著。
    晚上夏秋做了飯，你會騎著自行車帶上我，對了你新買了自行車，比以前那輛舊舊的好看多了，可是我更喜歡以前那輛呢。
    周日的時候我會和夏秋一起寫作業，你總是喜歡搗亂，傍晚的時候會帶著我們去街邊吃燒烤，然後我們就會一起坐公交車，那輛車的終點你總會牽著我的手不放，偶爾會親吻我的臉頰或者額頭告訴我下個星期再來接我。
    那個時候的我總認為，我們會一直就這樣。你帶著我踏上另一條旅途，充滿歡笑，盡頭是我們都看得到的美好。
    我們曾今坐在河邊談未來談理想，說長大以後你也會牽著我的手問我到時還願不願意陪你一起下河摸魚，那時的天很藍，那時的我們都不懂什麼是未來。
    高中的生活比以前更緊湊了，學校不允許學生帶手機，在食堂的路邊有幾座公用電話亭，我會不時的給張海哥店裏打電話，你在的時候就換你接，我們能聊上半個小時。
    高一的時候我的同桌叫張曉俊，每次考試都是中等偏下的成績，那次的習題很難，我在宿舍想了半天找不到解題的方法，是他告訴我該怎麼解，那時候我才知道，他是個天才，很聰明，也把自己掩藏的很好。
    那天他問我：“那個紅頭發的是誰啊？就是星期五都會來找你的那個人！”
    “朋友。”
    “我還以為是你哥哥呢！”
    是啊，其實我也把你當哥哥呢了，或者又不是，反正我覺得不是朋友，我也想像夏秋那樣跟你撒嬌跟你鬧。
    當黑色的本田車停在麵前的時候，你穿著大衣走下來問我帥不帥。
    “你會開車？你哪來的車啊？”
    “瞧你急的，張海哥新買的，我學了很久了，這樣就不用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去了，多方便。”
    其實你不知道，我喜歡跟你一起坐公交車，你會牽著我一直到下車。
    回家父母隻會問學業，但是張海哥會問我學校的夥食怎麼樣，課業是不是很重，夏秋會纏著我聽我講學校有趣的故事，你會問我開不開心，想不想你。
    在網吧來來回回的人群中，我湊在你耳邊說：“特別想你。”
    張海哥的生意越做越大，以前小小的遊戲機廳變成了台球室和電玩室，擴大了整整兩倍，還經營這一家網吧，張海哥把台球室讓你管理，認識莫珂就是在那裏，我高一，他高二，莫珂和張海哥很熟，媽媽是下崗工人，爸爸好像腿有殘疾，還有一個妹妹，所以一開始是在張海哥的店裏打工，後來張海哥就讓他管電玩室了，他和你的關係也很好，那次他第一次見到我就管我叫小雨，你拉著我說：“小雨是你能隨便叫的！”
    零六年，夏秋的十五歲生日依舊是在張海哥家裏過的，隻是那時沒有了錢越多了莫珂。
    張海哥依舊買了蛋糕，是冰淇淋蛋糕，在那時那種蛋糕不便宜，可夏秋並不高興，我知道他是在想錢越。
    莫珂不管是唱歌還是跳舞都很好，聽你說莫珂能在跳舞機跳滿分，張海哥的房子裏裝了家庭影院，莫珂給我們唱歌，唱那些我從未聽過的歌曲，很好聽，你攬著我的肩跟說話。
    那天晚上夏秋沒有許願，他說：“許什麼願啊，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相信這種東西！”
    那是在很久以後我才聽夏秋說起，他十四歲生日的生日願望是希望我們幾個永遠在一起，可之後的夏天，錢越就消失的毫無聲息了，沒留下一點痕跡，那天大家都醉了，夏秋早就趴著睡著了。那天我們都看到莫珂和張海哥接吻了，就在他家的陽台。
    你躺在地上，牽著我的手，我低頭看你的時候你笑了，然後你學著張海哥的樣子把我抱住，那是你第一次親我的嘴角，就像你第一次親我的臉頰一樣，小心翼翼的。
    我不知道接吻是什麼感覺，隻記得當時你的舌頭伸進我的嘴裏，然後陽台那邊傳來的響聲讓我們都嚇得推開了對方。
    張海哥把夏秋抱去了他的房間，明天反正是星期天，莫珂和張海哥說下去看場子讓我們兩個留在上麵，當時你放了什麼電影我不記得了，隻記得你一直抱著我不斷的親吻我的側臉，那時我們的手還是緊緊相握著的。
    “林雨，以後你會去那裏上大學呢？”
    “不知道，可能是北京，也可能是上海。”
    你握著的手微微的用力再散開：“北京太遠了……”
    “那就去上海，你可坐火車來看我，我也可以坐火車回來看你。”
    “那好，你就去上海上大學，我依舊每個星期去找你，偶爾在回張海哥這邊好不好？”
    “好。”
    那是我們的承諾，但是我們都忘記了，那時我們還太年少，承擔不起承諾的重量。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獨自一人走在黑暗的路上，迷茫沒有方向，然後你就像星星一樣的出現了，照亮我前行的方向，我一路跟著你的腳步，隻希望你別把我扔下。
    夏晨，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