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樺嚴司令榮歸故裏，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那一夜我無法入眠，心裏充斥著無盡的喜悅，夾雜著自欺欺人的一絲絲恐慌。甚至你走進小院，站在我的身後，我都沒有察覺。你終於回來了，低低地喚一聲頻兒，穿越了歲月，穿透我身後的空氣。
    我回頭，對上你明亮的雙眸，掛在嘴邊的笑一抹漾開。夜很靜，你著軍裝，剛生出不久的胡茬，身上難掩軍人的剛毅挺拔，棱角分明的側臉映在月光下，我看得發呆，是誰說在前世的五百次回眸中看不清你微笑的側臉，我看過很多次，每一次都看得出神。
    “我說過會娶你的，所以我回來了。”他點起一支煙，煙霧縈繞，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有如寒星般的雙眸微微發亮。我曾想象過無數種相遇後的情景，激動的，發怒的，對質的，熱情的，卻不曾是這樣的，淡淡的，疏離的。是嗎？隻是不想食言，隻是為了兌現諾言，還有呢？還該有些什麼呢？沒有往日的情愫，你那麼決絕的臉，哪裏是我當年認識的倔強少年。
    你說過你肯為我死的，所以我才為你嫁的。隻是覺得好傻，十年等待，換來的不是天長地久，隻是另一場傷心罷了。我們都擔不起承諾，更逃不過衰落。
    “嗯”，我點點頭，忍住快要決堤而發的淚水。
    翌日，我搬進司令府。
    帶著霂雯丫頭，在堂前見過樺嚴後，就住進了後苑的客居，房前是一個小亭，亭四周花開得正豔，像欲訴予誰的心事，帶著悱惻，含笑羞紅了臉。我閑來無事便賞花。
    從廊前的鏤空巷裏走來一個人，她妖嬈的身姿，細碎的蓮步輕移，旗袍的姹紫嫣紅配上她傾國傾城的貌，如此尤物。她經過我身前，帶著笑意的眸子轉向我，眼神中透出的傲慢攝得我背後冷汗凜冽。
    樺嚴派人叫我到堂前小敘。我穿好素白的衣裳，不施任何粉黛，不飾任何流蘇。捏緊好多年前仍舊嶄新的絲帕，擺到堂前。
    樺嚴坐在上座，左手邊是那位女子，後苑見過的。我沒有安禮，退到左側的木椅坐下。
    我看看冷峻的樺嚴，又看看用滿是嘲弄的眼神瞅著我的女人。“樺嚴，這是姐姐吧。”我笑起來，企圖打破這沉默。
    “應該是妹妹吧，我還沒那麼老。”她笑眯眯地開口，嬌嗔道。樺嚴皺起眉。“這是我的妻，白清泠。”我點點頭，眉宇間盡量盛放笑意。
    “這是我的。。。。。。這是周婉頻。”他轉向那美麗的女子。可是我的名字前為何不加定語，就算你刻意地省略，我也曉得，她裝滿鄙視的眼睛告訴我，我隻是一個侍妾，並非這宅子的女主人。算了罷，我不想再去爭取什麼，隻要相安無事，便也這般度過餘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