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黃昏的飛魚睜開眼，看到窗外斜陽的餘暉，忽地一個跟頭翻身起來。他匆匆跑下樓，店裏的食客已經聚集了好幾桌。
    他撅起嘴對著端湯送水的莫耘抱怨：“為什麼不叫醒我啊？！”
    “嗬嗬。。”莫耘頓腳，對他神秘兮兮地一笑，眼睛瞟了瞟廚房方向。透過點餐台後方的玻璃，齊森然跟著伊江雪幫廚的笨拙身影很容易地就看得明了。
    “為什麼他在這裏？”飛魚的眉毛立時擰成了一團。
    “嘻嘻~~”莫耘過來挑了挑下他的下巴，飛魚隻是看著廚房一臉的不舒暢，他趁機又多撓了幾下。咧著忍不住直上揚的嘴角隨口說：“他是今天來麵試的。”
    冤有頭債有主，飛魚沒再說什麼，歪歪腦袋憨憨地自己找活幹了，留下莫耘高深莫測地盯著他笑。
    齊森然在小餐館的幫廚了兩個多星期才漸漸地能和飛魚自然對話。飛魚平時和養父客人們都挺能說的，唯獨對著齊森然時總不冷不熱。這樣的待遇齊森然也不是沒想到，所以他很識相地選用長期戰略。
    “我說。”這一天午後客人走得差不多了，莫耘突然跑來搭話。
    “嗯？”趴在桌上小憩的齊森然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你方法是不是用錯了？”
    “什麼錯了？”
    “嘿嘿~~”莫耘今天不知道怎麼的，特別八婆。他屁顛顛地在齊森然對麵坐下。
    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附近不是食客的出入路線，齊森然下意識地向那裏看了一眼，飛魚端了一碗牛奶走過去“嘖嘖”地招呼起躲進樓梯底下的小貓出來喝。齊森然不自覺地笑了笑，看他那樣子，估計是摩拳擦掌地準備再次把小貓耍得團團轉了。而這個時候，上樓沐浴的大廚咚咚咚地緩步下樓，
    “別逗太狠了，它分不清玩和咬，以後就不知道輕重了。”大廚囑咐。
    “哦。。”
    聽到他說話的莫耘意義不明地樂了一樂，回頭對伊江雪說：“阿雪，你去睡吧，今天我看。”
    換洗掉一身油汙的清爽大廚朝他看了看，什麼都沒說又回頭上樓了。
    齊森然突然想起了自己這些天在考慮的事。他忘幹淨了幾秒鍾前的話題，對還朝樓梯傻笑的莫耘說：“我快畢業了。”
    “嗯？”莫耘轉回頭，一臉額啥都木知道的表情說：“那又怎樣？”
    “。。。”齊森然一時被氣得語塞，畢業了當然是申請轉正了。。。
    莫耘醞釀著準備再耍他一把什麼的，忽然想起了剛才的話頭，立刻就又變了一個笑臉。“話說，咱剛才的話還沒完呢。”
    “嗯。。什麼方法？”齊森然鬱卒地點頭。
    “咩嘿嘿嘿~~~~”莫耘奸笑著：“你那方法進度太慢了。”
    齊森然若有所覺地看向樓梯下果真把貓逗得滿地打滾的飛魚，莫耘挑這個時候補充說：“放倒了才是你的。”
    齊森然臉上抽了抽，莫耘笑得真假難辨又下意識地朝樓上看了一眼。
    “我沒那麼打算過。”齊森然說。
    “啊是嗎？”莫耘楞了一下，扼腕地搖起頭：“我還以為有呢，折騰人的法子都劃拉好了。”
    齊森然更加無語了。莫耘挑眉看了看他，裝模作樣的一個人嘀咕起來：“那天還覺得這人上道來的。哎~~~~~~~~~”
    齊森然被那麼一激，鬼使神差地就問：“怎麼做？”
    “哈……”看他上套兒了莫耘捂嘴笑得天怒人怨。“有比這個更好懂的嗎？”得意忘形之際，他湊近齊森然，神秘兮兮地把衣領撥開。齊森然繃著臉勉為其難看了一眼，忽然窘迫起來。
    “哎呀！！哎呀~~~臉紅啦…”莫耘意外得大呼小叫起來：“難不成你這是還沒經驗？”
    “我…”齊森然蠕蠕嘴唇，半天擠出來一句：“讓他住你們這裏真不知道什麼感受。”
    “哦~~那個沒問題。”莫耘一臉調侃地笑著，老神在地說：“房間改造時特別處理過了。帶壞小孩子不好嘛…”
    “……”
    接下來不管莫耘怎麼逗弄齊森然都不再鬆口。過了一會兒，後門處的飛魚突然說：“我去買東西了，還有什麼要補的嗎？”
    “啊，沒有。”莫耘答完趕緊地問齊森然：“你腳好齊全了沒？”
    “嗯。。。”齊森然疑惑著點了下頭。莫耘就朝出了門的飛魚喊：“小魚，等等，讓打工的跟你一起去。”
    “……”
    “要買的有不少，去吧。”老板範兒挑眉。
    好一會兒了外麵才有聲音答：“哦~~”
    出門走了一段路了齊森然才不得不承認：“徹徹底底地被耍了一輪。”
    “啊？”飛魚抬頭看他。
    “沒什麼。”齊森然說。從今天的事裏他看出來了，莫耘是沒有一點要幫他的意思，這倒是反過來再次證明了飛魚是被他們善待著的。齊森然忍不住再看了飛魚一眼，當初的那個小男孩已經長這麼高了。飛魚撇著嘴從口袋裏掏出來幾顆幹果，無聊地嚼著。
    “你不渴嗎？”齊森然忍不住問。
    “沒辦法。”飛魚咕噥著說。
    “嗯。”接不下話的齊森然隻好點點頭。原因他其實是知道的，從一年多前他就發現飛魚有這樣的習慣了。進店打工了才知道，這是兩個養父逼著他養成的。他們的用心齊森然多少能理解，飛魚天生體質就不太好，一些人體必需的元素隻能靠食補。飛魚又食味清淡，隻有讓他沒完沒了地啃幹果了。
    單隻是靜靜地走路好像有點悶，齊森然沉思了一會兒問：“你都沒去上學嗎？”
    “幹你什麼事。”飛魚沒好氣地說。
    “。。。”齊森然無奈，貌似被自己問到他懶得回答的問題時他都會這麼說。“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吧？其實你還沒入籍不是嗎？”
    “……”齊森然被瞪了。如果說剛才的壞口氣是排外的本能習慣的話，那麼現在的飛魚是真不高興了。
    “我可以幫上忙的。”他說。對上飛魚迎麵看來的目光，齊森然說：“剛好有個戶籍辦的朋友。”
    飛魚別開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掏耳朵。
    “我去年就聽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我不信。”齊森然挑這個時候把話挑明，因為能這麼跟飛魚獨處的機會不多。“其實你都記得對吧？”
    飛魚一聲不吭地扭頭就走。
    “認真聽我把話說完小賢！！”齊森然拉住他的手臂。“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會再傷害你。別這樣躲我好嗎？”
    飛魚歪著腦袋安靜地聽他說完。然後鼻子一甩，走了。
    “哼~~”
    齊森然哭笑不得。在那天傍晚來臨時，他馱著小山一樣的紙巾雜物從雜貨市場出來。在他眼裏看來，兜著兩隻手遠遠地走在前頭的飛魚就像是一條被溜的寵物狗。他兩腮一動一動地，幾步路就抬頭隨地吐出一顆幹果核。
    “咻~~”
    “嗬嗬。”齊森然也覺得自己像是在犯M，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回來的莫耘打開門一看。
    “喲~~~這是把一整年份的都采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