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國篇 第拾柒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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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府。
初晨的光灑在主母的樓內,驚不起絲絲漣漪。
鴛鴦紅被褥內恬然靜臥一女子,她烏發披散,眉細臉嫩,隨著光線的幻化而呈現出無比優美的意境;身邊的侍女個個斂聲屏氣,即便現在已是去視察的時日,她們可記得前幾日主母發火,將幾個不知好歹的侍女折磨丟生。
興許是睡的不大安穩,女子便醒轉來,赫然瞧去——居然是淡香!
她眼神微瞥,臨近的侍女便急急抬起手來,淡香這才滿意的把手放上去,由人攙扶著起身,邊詢問關於老爺是否起了,是否用點,現在身在何處之類的問題。侍女回說正在等候主母用餐,淡香才勾起一絲笑容。
原本是伶俐透徹的姑娘,就在這幾月裏,脫胎換骨蛇蠍心腸了。
收拾的利落後,淡香便一襲月白裙走出去,年華正好的女子已初具氣勢,染了愜意的眉眼越發顯得耐看。門外的老管家等了許久,見到淡香,便將視線垂下,不卑不亢的請問,“主母是否現在便去老爺那兒用餐,老爺已等候多時。”
“如此便好。”淡香不露聲色的回答。
池簡坐在上席,見到淡香,精神的麵龐上又透出幾分慵懶。他吩咐人又搬了把紅木大椅落在自己身側,收拾了兩副碗筷,便微微發怒說,“你這主母當的可是不稱職,都這個時辰才姍姍來遲,罷了罷了,坐這裏來!”本是佯裝薄怒的池簡看到淡香麵無表情,也就作罷,展開笑容。
“多謝老爺!”淡香盈盈一拜,笑容可人。
她款款坐到池簡身側,執起雙筷開始用餐,而另一副碗筷卻是給池盛宴的,池簡愣愣看著那副碗筷好一會兒,在淡香的提醒下,才溢出歎息,斂去眼底的一抹濃濃的不舍,笑意滿麵的與淡香閑聊起來。
淡香吃了一會兒便放下碗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池簡見她這樣子,便知她是有話要說,於是揮揮手,將身邊人都遣走,隻留下老管家一人,在旁邊侍候。
淡香眼見如此,深吸一口氣,不改麵色的一下跪倒地上,低頭說,“淡香將池府的現狀告之少爺了……”
池簡本是不解的表情幾乎是瞬間便扭曲暴怒起來,他將漱口的茶盞一把掀到地上,無法遏止怒意的扇了淡香一巴掌,如雷霆般的吼聲震鳴,不複方才的溫柔,“你這個荒誕的小女子!作這樣下賤的事情,簡直是不可饒恕!”
被扇在地上的淡香原本白嫩的左臉片刻間紅腫起來,好不狼狽。可她仍然保持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隻清聲說,“我這麼做或許是老爺所期冀的吧…”
本來暴怒的池簡此時卻像泄了氣的老虎,換了張冷峻的麵具;他斜斜丟給淡香一個滿意的眼神,緩緩開口,“方才隻是我幫宴兒試探你一番罷了,看來,你有資格為宴兒犧牲一些東西了。”聲調平穩無波。
“犧牲?為少爺犧牲什麼?”淡香捂著臉吃痛著慢慢爬起,遂是好奇的問。
池簡卻不再言語,隻甩甩袖子,老管家便聽命的跟上來,隨著池簡一同走出闊亮無比的大門,留給淡香兩個威脅的背影;淡香死死拽緊柔軟的裙角,即便臉上痛徹,卻仍然驕傲的站在一邊,喚進幾個丫鬟收拾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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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盛宴一時不知道做些什麼,便想到處逛逛。
他仔細想著這段時間進到羅敷國之後,遭遇了多少事:最先遇到的羅琦,不是個好貨色,不知道現在在哪裏混;劉武陽看上去傻的可以,但在帝皇上的問題卻決不鬆口,也不是個善茬兒;九皇子那廝就是個打醬油的,不提也罷;至於倪曖治……
池盛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總覺得此人非凡,雖兩次見麵都是蒙麵,但那雙丹鳳眼卻實在是印象深刻,而且見識長遠,在繪畫這方麵似乎有著高深的造詣,能夠指點自己一二,想來也是位作畫大師。
“這不是池公子嗎?”熟悉的聲調響起、字字珠璣。
驚喜的抬起頭,或許同是奇女子,對於紫芍,池盛宴總歸是有那麼些親近之意;現在見她安好的站在麵前,不知名的鬆了口氣:依然是姣好麵容,卻梳了久治女子才有的發髻,遮蓋了潔白的額頭,卻留下尖尖的巴掌臉,略顯出動人的甜氣兒。
與高傲的紫芍不同,眼前的紫芍,竟有一種不知名的古怪。
“你怎麼…這般打扮了。”盡管有許多話講,也不知從何而起,池盛宴隻能強自逼出這麼句話來。
紫芍將身邊的宮女前遣散,隻留下一個較為相熟,脾性低斂的貼身宮女在旁側;看到次盛宴這般尷尬,便有意調笑說,“難道我們就這麼站著,我現在可是身份不凡,腳酸了怎麼辦啊…”池盛宴這才恍然將她請到一處涼亭坐下。
有照看涼亭的太監揮手尋了幾樣佳肴打點上,等到石桌餐盤內已有不少點心,這才隨著一群小太監退下石階,在一旁守著。
“現在可以說了吧?”池盛宴噙起溫柔的笑。
紫芍歎了口氣,眼神忽然變得幽怨起來,輕啟紅唇,“我本來已經是秀女,並被大皇冊封了一個不小品階的嬪妃,但沒想到帝皇居然開口要我;我這下便來了羅敷國,一路顛簸,風餐露宿的,而到了羅敷國,連帝皇的臉都沒瞧見,虧我還聽不少宮女私語,說這羅敷國帝皇長相俊美不凡!”看她一副憂鬱的樣子,心態還是比較端正。
池盛宴不禁笑出聲,將古怪的想法拋之腦後,隻覺本來高貴的紫芍這下掉入凡間,也成了會崇拜男人的女子。
“你笑什麼笑!對了,我還把那副你給我畫的畫又轉贈給來接我的太監了!你那幅畫我實在十分滿意,不如交給帝皇看看,或許我還有機會呢!”紫芍忽然想起什麼。
池盛宴皺皺眉。自己本想跟她說說看能不能拿回畫,沒想到這番輾轉,又跑到了羅敷國帝皇的手中,這下,拿到畫的機會就更小了。
紫芍一看池盛宴變了臉色,心中湧起一股不滿和委屈,開口便說,“你怎麼這樣小氣,不就是一副畫嘛,又不是不能再畫了!”雖然她氣質高潔,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個熟悉的人,還是不由自主露出女兒本色。
“是是是,我不要還不行了嗎?”池盛宴無奈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