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邊的響動所驚擾，青湘從那夢境般的出神狀態中清醒過來。
    像是掙紮著飛出籠子的孤鳥又被無形的力量拉回原地，再殘忍地套上了重重枷鎖。
    有關痛苦的任何一類感覺自身體各處傳遞至大腦，令青湘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火澤聞聲回頭，有些局促地握了握拳，在心中措辭一旦青湘詢問該怎樣回答。
    然而兩雙眼睛對視良久，火澤在那湛藍的一汪湖中看到的隻有一片水平如鏡，沒有悲傷、憤怒、疑惑、仇恨，或任何應該有的情緒。
    然後青湘淡淡地轉開臉，曲起雙腿抱膝坐著，平靜地望著遠方。
    她什麼都沒有問？起碼應該問點什麼的啊！
    火澤罕見地發現，他竟然有了一絲惶恐。好久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迎著慢慢與天藍趨近的晨曦，軍隊從洞開的城門步出，踏著殺伐的錚音，拉開一場征戰的序幕。
    與平時不符的是，隊伍的末尾墜著富麗堂皇的王駕，而軍隊中端夾著一輛囚車。
    青湘還是那個抱膝的動作，不過體內的木係力量已經被自然而然地喚醒，開始運作，修補她從未虛弱至此的身體。
    是啊，的確是前所未有。先是與蒙鍥一戰為求速決的所受的暗傷，接著被寢殿中五名幻術師聯手造成的寒氣入侵，還有最後強行穿越火澤那道焰牆。
    她能活著真是不可思議，還好木係幻術師以卓絕的生命力著稱，換了別人不死也要落得終身殘廢的下場。
    但再卓絕的恢複力，這種程度的重傷也需靜養一月，更何況在這顛簸的路途。
    她感到已無力回天。
    不同的念頭在青湘腦中輪轉。襲擊之前火澤說是去軍營，卻出現在王宮後，看來她的目標是雪神王早已在火澤意料之中，那個機會，也是他特地給的。
    可是火澤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把她帶入王城，放手讓她攻擊雪神王而落入羅網，再抓住她帶回陣前處斬？
    似乎是靈光一現，火澤說過的話閃過腦海。
    “那隻是站在那個位置的人不適合。”
    青湘回頭望了望雪神王的車駕，隱約間明白了什麼。
    她又想到入王城時火澤與蒙鍥的不合，想到他在那一吻離去前奇異的眼神，想到他說的，“我會為你卸下包袱”。
    所以一切都是在火澤的安排之中，所以她那傾注所有的行動隻是可笑地為他的計劃添上一個關鍵的轉折？
    青湘將臉深深埋進雙膝間。
    為什麼之前沒有想到，是一直以來太專注自己的計劃，所以潛意識地忽略了嗎？
    她早應該知道的啊！何至於遲鈍至此，一直到事情發生了，來不及的時候才看明白！
    隊伍還在前進，青湘遙望著最前端的火澤，無聲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