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下）
    宋尚文坦然道：“陸縣丞是絕對不會讓我明媒正娶了弦清進門，那麼我們隻好私奔嘍。私奔後總要有地方住吧？”
    “……”
    “就當是你給我們成親的賀禮好了，不嫌少。”
    “……”
    “反正董舉人生活節儉，俸祿定然不會每每用完，不會連一點心意也不願準備吧。”
    “……”
    宋尚文笑吟吟地吃了口茶，轉身告辭離去。
    一抹神秘而又憂傷地笑容一閃而過，消失在眼眸中，亦或是那騰騰茗茶繚繞的青煙中，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董翰有些恍惚。
    半晌他對早已空曠的客座，恍然大悟，繼而皺眉，似有些不敢相信道：“竟想以此脫身不成？”
    過了會，他又道：“該死！竟讓他真利用了一回弦清！啊……不對，我是答應了？”
    老皇病重，太子猶遲遲未定，四皇子黨個個不安分起來。聽說老皇纏綿病榻，都是四皇子入殿服侍湯藥，難保老皇不會動了立儲的心思。五殿下邊疆帶兵無法脫身，隻能托人傳來關懷，縱然寫了一紙的擔憂，也不及四殿下終日侍奉在床。七殿下身後都是文人墨客，不斷地散發四殿下的穢言輿論，奈何怎也傳不到皇宮中去。
    他安王自然也不能再閑著了，須使個金蟬脫殼之計，早早趕回京城才是。安王府裏的傀儡莫能處理了這些事兒，他再留在太湖，恐怕要平白失去一次奪儲之機。
    可是這頭弦清一事尚未完了，宋尚文錯綜不開，或許才想起私奔一招。一私奔，去處為何人多是不知，也可少了呆在宋府的麻煩。但上京去，弦清卻不能跟著，因為這可不是全盤托出的好時辰，宋尚文知自己一舉一動皆在四弟眼中，不得不假董翰之手置一處宅子供弦清居住。
    隻是那所置宅院，是一層障眼法還是真教她住在其中，也未可知。
    隻知道，那宅子，隻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凝聚弦清無邊無際的仇恨，化在鬱鬱蔥蔥的昏暗裏。
    天命之所在，人無力負隅頑抗。
    “小姐，夫人喚你去吃飯呢。”婢女叩門，輕聲道。
    弦清放下一疊宋尚文托來的信紙，收在裏層櫃子裏，依言望去，因笑道：“知了，你先去吧，我收拾一下便去。”
    曉曉翻牆溜了出去，恐是去尋秦書，弦清也不管她，記得給她準備點點心充饑也就罷了。或許連點心都不必準備，秦書少不得要依她在街上買這買那的吃食，果然熱戀中的人呐……
    弦清到了餐廳廳堂，見隻有娘親一人坐著，爹爹還未來，她置了碗筷，隨口道：“爹爹近日忙些什麼？每每都要晚回來呢。”
    陸夫人道：“說是快到中秋，太湖要辦個女子才藝大賽雲雲，商議事情晚了些吧。對了，今年這賽，你還是不參加麼？”
    弦清道：“我有甚才藝？左不過吹簫讀書，弄出個存了些水墨才氣的模樣罷了，不足為提。何況……”她歎了一聲，“也不知外頭要怎的說我，我去，不知要引來多少閑著沒事幹吃閑醋的閨閣女子冷嘲熱諷呢。”
    陸夫人道：“嚇！那些閑人呦！”她搖搖頭，又道：“弦清莫介懷於心便就是好的。娘雖有意撮合你與小翰，但非兩情相悅也不過是互相折磨。宋大夫人不錯，娘也無意攔著，等這陣子過去了再提吧。娘到現在也不明白你爹爹弄的甚名堂，一次次回絕，又是滿城風雨的。”
    弦清笑道：“娘何必擔憂，爹爹這麼做自有道理。”
    正說著，就看見陸縣丞推門進來了。
    陸夫人忙著給他盛飯，問他今日累不累。
    陸縣丞含笑一一答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陸夫人夾了塊青菜，道：“老爺多吃些蔬菜，公務繁忙，莫沾太多葷腥。”
    陸縣丞道：“夫人真是體貼。有此賢妻，我之福氣。”
    陸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弦清戲謔道：“竟在女兒麵前秀恩愛，小心女兒給你們帶回個女婿，也給秀秀。”
    陸夫人因道：“這鬼丫頭！”
    陸縣丞道：“你與宋大夫怎生秀著，我也不嫉妒。”
    陸夫人撲哧一笑，道：“就知道順著弦清說胡話，還不如莫回了他提親！”
    陸縣丞摸摸胡子，幹笑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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