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弦清應付了蘇父蘇母，轉而臉色便顯得有些蒼白，她匆匆回了府，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裏麵，怕曉曉打擾，還道：“曉曉，莫跟進來。”
    曉曉在門前躊躇了會兒，決定暫時耳聾沒聽見小姐的話。她正準備翻窗戶進去，便遠遠聽見小婢呼聲。曉曉無奈地收腳，看著漸漸現身的環兒，沒好氣道：“又甚事兒？值得這大呼小叫的。”
    環兒笑了笑，道：“好姐姐莫生我氣，不是環兒想擾了姐姐，隻是老爺急宣你去書房呢！”
    曉曉吃一驚，以為偷溜之事東窗事發，忙道：“老爺可說是什麼事？”
    環兒搖搖頭道：“不知。老爺沒讓我們進屋。哎，姐姐快些去吧，找了半天沒見著你人，也不知老爺耐煩了不耐，可莫耽誤了。”
    曉曉“哦”了一聲，回屋換了衣服，懷著心思惴惴不安地去了。
    環兒想著日已近午，便去小廚房選了些可口菜送給弦清，端了飯菜來，敲門半天也不見裏麵有聲兒，不由暗暗著急，莫不是小姐因事盾了？剛想離開，就聽見裏麵傳來淡淡小姐一聲“放窗口。”，環兒依言，告了聲，走了。
    心裏奇怪，雖然小姐說話字少，但她還是聽出許些嗚咽之意。環兒回頭望了望，雖不明何事，但結想最近壓在小姐身上的各種壓力，不由心裏輕歎了聲。
    腳步漸行漸遠，弦清推開窗子，取了飯菜，剛欲關窗，見看見西廂苑子裏一派殘敗秋意，哪裏還有春日的活潑幻美？
    梨花早已落盡，隻剩一顆梨樹孤零零地站著，雖說秋菊開得正旺，但心緒一變，早沒了往日讚歎之意，隻覺得秋菊清寒，在冷風中傲然綻放的，不過隻是淒迷獨楚感覺。
    弦清突生惱意，也不知是氣殘敗秋色還是氣自己，她“啪”地關上窗，半晌，窗戶又開了。
    一隻手端了窗前的盤子縮進去。
    ……
    飯菜香噴噴熱乎乎的，弦清吃了兩口，卻覺得發澀發涼，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喝了口茶，便滿腦子想的都是上午蘇小小丈夫難以入耳的罵聲。
    她閉了閉眼睛，心道：若那人不與蘇小小有關係，現在挨得恐就不隻一巴掌了。她惡狠狠地詛咒一番，然後換了家常便衣，和衣睡下了。
    手中鎏金鐲子淡淡泛起光芒，將暗淡的床幃裏照得柔和安詳。
    夢裏，光怪陸離間夾雜了尖叫怒聲質疑，弦清幽幽抬頭，看見宋尚文輕輕揚起的嘴角，低頭，看見龍袍上漸染的鮮血。弦清再次仰起頭，宋尚文笑容不減卻已凝固，身子軟軟地歪靠在座椅上。
    弦清從宋尚文懷裏鑽出來，眼神冰冷地看著殿下公卿。
    有人大罵，有人衝上來，有人後退，跌跌撞撞最後都被侍衛圈起。
    “究是何方妖孽，以顏魅主禍國！”一老儒嗚呼大叫，“陛下先去，怎丟下老臣！”言罷，他奮力衝開侍衛圈，一頭撞死在紅漆漆的柱子上。
    大殿突地安靜下來。
    弦清含笑道：“好，真是好衷心。還有誰願意一表衷心？或許我一個心軟，就保住了他家眷一生富貴。”
    “娘娘未死，本是可喜，怎的鬧得如此僵硬？”一國字臉睜眼說瞎話地道。
    弦清撇了撇滿臉無辜的國字臉，也不理會，她轉身將宋尚文身子扶正，輕輕地跪在冰涼大理石上。
    三聲叩首。
    群臣或一頭霧水，或敢怒不敢言。
    弦清握著宋尚文的手，道：“走好，尚文。”
    兩行清淚緩緩流下，一聲空靈慵懶傳入。
    “人生不過幾十載，見了、識了、知了、愛了、盼了、怨了、恨了。陸弦清，此仇已報，木璆璧與宋尚文俱去，胡不歸來？”
    弦清似乎還要說什麼，便見景象一閃，一切戛然而止。
    夢醒了。
    鎏金鐲子光芒暗下去。
    弦清緩緩睜開眼睛，起了身，打了個哈欠，道：“最近是怎了，夢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她坐到靠椅上，嘴裏有咕噥兩句，困倦地又迷糊了去。聽見急促的敲門聲，弦清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開門。
    曉曉站在門口，眼神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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