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當時隻道是尋常  第十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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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鬧出這麼大動靜,董翰早已聞風而來,野地下那些屬於宋尚文的影衛也趕來。
    “一小半人去那邊保護曉曉,另一半跟我上前去!”宋尚文道。
    “曉曉姑娘已有人保護。”影衛隊長道。
    “很好,那麼快走吧。”宋尚文道。
    董翰早已急不可耐地衝上前去,看見草叢中的黑衣人時,心中劃過一絲震驚,俄而看見倒落在地臉色蒼白的弦清,他便瘋了似的抽出別在腰間看似腰帶的軟劍,與黑衣人廝殺起來。
    朦朧間覺著有人小心翼翼拖著自己到一邊,還聽見零言碎語,好像有“殿下”“王爺”一類詞頻頻出現,又感到臉上滴了滴什麼涼沄沄的。忽的不知是誰扯得弦清手臂一痛,她徹底昏迷了。
    而後,下雨了。
    再次睜開眼睛,瞧見的是自己粉白的床簾,聞見的是苦澀難咽的藥味。
    弦清眨眨眼睛,覺著頭有些昏沉,微微抬起便是一陣眩暈,她不甘地重新躺下。
    窗子開著,弦清抬眼,瞧見一片梨樹樹葉被雨水洗滌過似的碧綠,發出颯颯的聲響,清涼的風合著暖暖的陽光傳進來,知了不要命的狂吼,顯出幾分燥熱來。
    “有人麼?曉曉?”弦清虛弱地道。
    沒人理會。
    弦清舔舔幹渴的嘴唇,想要下床取水喝。
    一動,左手手臂扯得劇痛,弦清眉頭皺的很緊,卻不肯叫痛,試了幾次,弦清放棄了,想著曉曉應不須多時便會進來。
    她百無聊賴,回想那天下午隱約聽見的零言碎語。
    “……王爺……無……機會……”
    “……最……立儲……殿下……”
    ……
    他們說的都是什麼呢?
    弦清努力思索,卻隻想到了這些。
    王爺?殿下?立儲?
    弦清一驚,原本隻是上山采藥而已,怎麼牽扯出這些朝堂最避諱的立儲之事?
    那黑衣人挾持她時就是在等宋尚文,這立儲之事,與宋尚文又有何聯係?
    突然覺得頭痛,便不再想下去,等董翰來了問個清楚便是。
    她能回到自己屋子裏,就說明那日脫了險,那麼董翰絕對會在場,再說董翰應該沒必要隱瞞什麼,到時候安心問他便是。董翰已是舉人,也算朝廷官員,若真是什麼她不該聽到的,董翰瞞著她,她不追問也就罷了。
    雕花房門兀自開了。
    風猛地灌進來。
    屋子裏被風卷了一圈,帶走了狂熱,換得一屋清涼來。
    風涼涼地拍打在弦清臉上,她舒服地嚶嚀一聲,用右手有些遲鈍地掀開被褥,露出潮濕了的褻衣,風一吹,格外涼快。
    “咿呀,門怎的兀自開了?瞧這大風,哎,可別掀翻了這藥才好。”門外傳來曉曉的聲音,弦清一喜,不顧這幾天不進吃喝微微沙啞的嗓子,喊道:“曉曉!”
    喉嚨有些痛,像是沙子磨上了平坦軟軟的紙,一口濃痰便湧了上來。
    弦清不說話了,她動不了,隻等曉曉進來拿了夜壺她好吐。
    “小姐?”曉曉驚喜地端藥進來,看見眨巴眼睛的弦清,一雙本就哭得紅紅的眼睛有濕潤了,她忙不迭放下藥碗,掏出香巾拭淚。看她平時笑嗬嗬自以為是的樣子,傷心起來比小媳婦還小媳婦,弦清看著都有些想安慰的衝動了。
    偏偏濃痰在口中衝的她難受,她開不了口,隻得“唔唔唔”地叫喊。
    曉曉連忙走過來,道:“小姐是要什麼?”
    弦清右手舉起,朝床下指了指。
    曉曉不解,低頭看看床底下,道:“您要穿鞋?”
    不是啦……弦清皺著小臉。
    再指床下。
    曉曉隻好趴下來看床底下有什麼,除了已經洗刷幹淨的夜壺,便沒有其他東西了呀。
    “小姐,你老是唔唔叫什麼,要什麼開口便是。”曉曉道。
    要是能的話我會唔唔叫麼……弦清小臉皺的宛如一張揉起來的宣紙。
    弦清又指了指桌子。
    曉曉立馬會意,道:“喝藥?”
    弦清本能搖頭,搖到一半又點頭。
    “你是點頭搖頭呀?難道不是喝藥?”
    弦清點頭,反應過來又連連搖頭。
    ……
    我想吐個痰我容易麼我!弦清悲憤地想。
    曉曉無奈,隻好揣測弦清的意思,把藥碗和茶碗端過來,擱在床頭櫃上,服侍了弦清半坐起來,拿著勺子欲待喂弦清。要是弦清搖頭,她再將那碗茶端起便是。
    但是弦清忍不住了,她閉眼不忍看這玉色好碗就此壯烈犧牲,一口痰吐進藥碗裏,然後舒了一口氣,轉而微笑著看曉曉,沙啞道:“可算是把痰吐出來,憋著難受死了。”
    曉曉一手還拿著勺子,驚愕之意未下眉梢,就此……石化。
    “合著您就這麼耍我來著?”曉曉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戲耍之意,隻是一口濃痰含在嘴裏,一時沒忍住。”弦清連連澄清道。
    “若是想吐痰,告訴我我遞了夜壺便是。”曉曉道。
    “……”
    曉曉察覺失言鬧了笑話,尷尬地咳嗽一聲,淡淡敷衍而過。
    她將茶水遞給弦清,道:“先漱漱口吧,這藥我待會再熬著就是。”
    “嗯。”弦清應了聲,慢吞吞地漱口。
    曉曉一邊端起夜壺讓她吐,一邊道:“看見小姐左手流血不停,曉曉可急壞了。小姐臉色蒼白的不似活人,隻見著曉曉沒日沒夜地照顧,又哭了好幾次,每日都沒心思吃飯睡覺打扮了。”聽見曉曉絮絮叨叨的話,弦清感覺心裏一陣暖意。
    她漱完口,又喝了一口水,感覺喉嚨不似先前幹巴巴的,才道:“曉曉辛苦了,既然我醒了,你去告訴其他婢女,換她們來便是,你自己好好睡一覺,然後吃一頓飽飯,再打扮得漂漂亮亮來見我,如何?”
    “那些人不常服侍你,哪有我機靈嘛。”曉曉似有些驕傲有些不滿道,“但是這幾日沒日沒夜地照顧,不拿點報酬好像說不過去呀。”
    “……”弦清真想抽自己嘴巴,早知道就不該答應那麼快的,是不是自己心疼她,讓她有機可乘啦?
    見弦清不說話,曉曉眼神變了。她又掏出香巾繞在手指上拭那不存在的淚,大有不給她報酬她就真開哭的模樣。
    弦清可受不了,連忙道:“哎哎哎,好啦好啦,這月月錢加一倍好不好?”
    “這才對吧。”曉曉馬上眉開眼笑,把香巾揣懷裏。
    弦清默默心疼,自個兒月錢也不多,管家精明得很,怎麼會再撥一款錢到西廂苑?那曉曉翻出一倍的月錢豈不是要她從自己月錢裏扣?嗚嗚不要吧……
    曉曉怎麼看不出弦清的心思,她翻個白眼,其實從弦清那兒撥給曉曉的錢也沒什麼,反正她倆的月錢也是一起用的,根本不分你的我的,用完曉曉的錢再用弦清的,若有結餘也是曉曉收著。說實話,弦清除了領月錢那天有錢,其他時候錢都揣在曉曉身上,弦清分文沒有,不過弦清是不缺錢花的。
    “我睡了多久?”弦清道。
    “三天半。”曉曉道。
    竟然那麼長時間了啊……
    曉曉道:“你先歇著,看看書解悶兒。要哪本?”
    弦清想到這幾月苦學醫術,醫術倒是大增,但律法落下來,兩月未翻,也不知泛黃了沒。她道:“將《尚書•舜典》和《尚書•呂刑》拿來吧。”
    曉曉從書架抽出書給弦清,道:“我去吩咐小廚房做些可口的菜來,小姐幾天滴水未進,可別餓壞了才是。等會還要告訴老爺夫人,老爺得知你受傷昏迷時,立刻撂下縣府裏雜七雜八的事物趕回來呢。”
    弦清微笑聽著,點頭,道:“我以無大礙,讓爹爹專心公務吧。”
    “嗯,老爺昨兒個還被縣府叫了去吩咐事情,他心不在焉,被縣府訓了頓呢。”
    “爹爹好歹也是個縣丞,隻低那縣府一級,他訓了爹爹,不怕爹爹哪天得人賞識升了官,再狠狠教訓他麼?哎,也算了,爹爹寬宏大量,再說他心不在焉也是我的不是,倒不會這麼做。”
    “哈。”曉曉笑道,“那我去了,小姐好生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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