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當時隻道是尋常  第十七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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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迎著夏日暖暖的風,弦清在一片未曾修理,草都長到膝蓋高的野地裏眯著眼睛,飛奔向前,狀若陶醉。
    忽然看見過高的草擋了道路,弦清腦海中劃過劍客豔豔身姿來,忽就想學得那一番無雙風采。
    便以鏟作劍,學那小時有幸見到表演的瀟灑劍客一般,對著擋了他們去處的花草一頓亂砍,砍了不休,嘴裏還時不時蹦出些語氣詞。
    “哈!”
    “郝!”
    許是受了自然的感染,許是覺得在這兩人麵前無須隱瞞些什麼,弦清倒是完全放下心來,無拘無束回歸她愛玩愛鬧的本性。
    不過她身後兩男人可不若她般,默默無語不說,更不敢靠近弦清,隻怕她鏟子上沒弄幹淨的泥屑濺到自己身上,對於這兩個有潔癖的人,濺到衣裳那可就不太好玩了。
    “嗬!”弦清狂砍之後,一扭脖子,擺出一手執劍按住前麵那株花的“脖子”,另一手青筋爆出五指並攏舉在胸前,好像要於前麵的花最後一擊,但是隨後……她定住,不動了。
    衣袂飄飄,青絲繚繞,一劍封喉,手藏殺招,仿佛將那灑脫與殺意完美結合,化為世間不可褻瀆的劍術。
    宋尚文望著這姿勢微微凝神,未幾,道:“她會武功不成?怎的使出這等殺招?我似乎從未聽過玄虛客有一弟子名陸弦清的啊。”
    語氣十分不確定,夾雜少許難以置信。
    “她呀?嗬,說來好笑,那年她十歲左右,一天上街亂逛,遇見一瘋子乞丐樣滿身跳騷的老人,老人拉住她說她骨骼奇佳欲收她為徒授予武功,弦清哪裏肯,但竟然不害怕,拉著老人要看他武功如何,老人高興便揮了一套劍術,給了她一小冊子,弦清這劍姿,便來源於那小冊子。”董翰道。
    “哦。”宋尚文輕輕額首,若有所思。
    那老人便是玄虛客,弦清這定住的姿勢便是玄虛客冊子中最後的劍姿,但他當然不可能傻到將所有全盤托出,讓宋尚文抓住把柄,說到底也算是給弦清留的一條後路。宋尚文也不可能傻到相信他所言全真而無一漏處,此時沉思許是在想這話幾分可信幾分隱瞞吧。
    弦清學有七八像,想來在家無事天天耍的,若少一絲刻意多一點自然的話,所有風華也會盡數展現。嗯……這姿勢優美淩厲,也是數一數二的殺招,不過……弦清你有必要定那麼長時間麼?
    董翰正準備說話,弦清欲哭無淚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你們……在聊什麼呢……我……脖子……扭到了你們沒看見麼……都不來幫我……痛啊……”
    ……
    誰知道你會扭到脖子!自己那麼瘋那麼不小心!
    董翰默默翻了個白眼,宋尚文啼笑皆非地看了看弦清。
    弦清臉色通紅,一半是羞的,另一半還是羞的。
    宋尚文和董翰手忙腳亂地把弦清解救下來。
    宋尚文把弦清拎到大石頭上坐著,他用修長有力的手錘捏著弦清肩膀,時重時輕,痛得弦清齜牙咧嘴直抽冷氣。
    見弦清誇張的模樣,宋尚文不高興了,他惡狠狠道:“惡鬼附體似的瘋耍,可算給你扭到脖子了,不然藥簍裏的藥材被你晃掉晃完了也不一定。”
    ……
    弦清忽然覺得宋尚文變成大灰狼化身,於是小綿羊還是老實點好,何況大灰狼給小綿羊按摩的機會不可多得。
    錘錘捏捏弄了半柱香,弦清才感覺脖子好受些,便老老實實坐在大石頭上休息。
    宋尚文甩甩自己有些酸了的手,不再管弦清,轉個身,緩緩融入一片花海。
    眼前是一片淡黃色鳳仙花,總覺著發出淡淡暖暖的沁人心脾的香氣,宋尚文一身雪白短打,長發隨意束起,融入陽光燦爛明豔暖心的花海中,仿佛也鍍上了素銀光輝,搖曳背影令人久久不能忘懷。
    他彎腰去摘鳳仙花,雪白短打勾勒不出他的風采,隻瞧見那晶瑩下巴沐浴陽光下,嘴角微微一勾,便硬是將身後花海比了下去。
    “鳳仙花香領遍風騷,怎敵那一人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弦清忽然淺淺吟道。
    忽的兀自一臉紅,弦清有些心慌地摸摸臉頰,卻又輕扯得頸部一通,連忙放下手,想著莫要被那人聽了去,可就笑話了。
    似是聽見弦清輕吟,又似隻看見這邊的花開得與眾不同些,宋尚文回身。而後他半蹲下來,輕輕采下那株於鵝黃花海中隨風招搖的淡粉色鳳仙花。絲絲烏發垂下不老實地散落在花朵上,輕淡幾根繚繞在花間,逗得嬌花微微直顫。
    他笑了笑,捧在手心裏,又俯身采摘其他花。
    “怎的未見你找藥材,卻在此處采摘這些花花草草?”董翰道。
    他不知何時也走進花海,望著那朝宋尚文看去微微凝神的弦清,他心裏劃過一絲酸澀。
    “隻是采些花而已,有何奇怪?”宋尚文不太理睬他,隻管專心找開得飽滿的鳳仙花。
    “呦,采得這麼些鳳仙花,是要做什麼呢?”董翰道,然後他突然湊近宋尚文,豁然開朗似的又道:“莫不是製成蔻丹?難道王爺如此女氣,需塗抹蔻丹護甲亮甲?”
    宋尚文撇他一眼,道:“你想被弦清聽去幾分?”
    “不想,自然一分不想。那麼便更要助殿下順利登帝,免得讓弦清成為三千宮眷之一。”董翰道。
    “這不是在朝堂,不談國家事。既然上山來此仙境,你又何須提起那些,擾了雲幕山清淨?”宋尚文淡淡道,“在弦清麵前要裝作與你好友,已經夠讓我厭倦的了。”
    “哧。”董翰笑道,“王爺以為我願意裝您朋友?”
    “那便足矣,今日不以敵對之位相處,已是少有,可莫再要破壞了才好。若弦清知曉你我身份,恐於你,也無好處。”宋尚文言罷,不再理會他。
    董翰卻微微一笑,忽然站直放大音量,似乎刻意說給誰聽,道:“尚文采得這麼多鳳仙花,是要製成蔻丹送於誰啊?”
    宋尚文愕然回頭,道:“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是在幫我?”
    “不是幫你,是幫弦清,與你何幹?”董翰斜視了他一眼。
    宋尚文思索半晌,也未明白他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狐疑地看著他。
    “無他,隻如你所言,雲幕山恍如仙境,莫要被塵世不堪入目的事擾了清淨,不若成全了一段美好姻緣,豈不快哉?”董翰解釋道,然後哈哈一笑。
    爭奪皇位,必然要斷了親情兄弟相殘,也算是不堪入目的醃臢物吧……
    “你想得到開。”宋尚文譏笑道。
    他們望向弦清,本以為會看見弦清反應過來羞紅的臉。
    宋尚文采那麼多自己用不到的玩意,自然自己用不到,董翰怎麼猜不到他要那些做什麼?如此大聲地喊那番話,弦清也不會聯想不到鳳仙花製成蔻丹是要送給誰。
    但是……
    他們沒有看見弦清。
    石頭上還放著弦清嫌麻煩摘掉的木釵和取下的藥簍,人卻一聲不響地消失了。
    糟了!
    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弦清自己貪玩脖子不痛了便不知去哪瘋玩;二是,有奸人乘虛而入,擄去了弦清。本來若是平時,也隻有第一種可能,但是偌大野地,沒有他們的人隱藏起來保護,有心人雖不易藏身,但他們剛才說話也疏忽,如真有奸人,倒給了奸人得逞機會。
    兩人對視一眼。
    都從彼此眼中看到擔憂,但更多是質疑。
    ——是不是你幹的?
    ——你可有派人動手?
    ……
    終究不是真正的朋友,沒有彼此半分信任之說。
    但此時不見的是他們都在乎的人,也隻有先放下不信任,找到人再說。
    “還是快些去找她吧。曉曉在北麵沒有傳來消息,要麼無人上山,要麼……她便定是昏了。”董翰焦急道,“你去這邊,我去那邊。”
    “等等,若真有人擄走弦清,你怎知曉曉隻會被打暈而不是被殺?”宋尚文冷靜道。
    “你糊塗了?”董翰道,“我是有些功夫底子的,賊人若殺了曉曉,怎不會有鮮血氣傳來,我又怎會沒有察覺?”
    “你欺我不懂武功?或是……此人是高手?”宋尚文狐疑道。
    董翰臉色忽然一變,道:“那萬不能等下去了!”
    宋尚文試探董翰,見他是真的焦急,不似假裝,便放下心來,道:“分頭去找,半刻鍾後在此見麵。”
    “好。”董翰一口應下,飛奔向一邊。
    宋尚文轉身像另一邊走去,邊走邊喊,也是萬分不安。
    董翰回頭看看他的背影,確定了也不是他動得手腳,方才安心,不下片刻,卻又揪心起來,是對那莫名失蹤的弦清。來不及思索又會是哪方勢力作為,他大聲喊著弦清的名字,心急如焚。
    可莫要有事啊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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