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門房回來說少爺有請。
    第十一章
    亭台軒榭、假山沼澤，弦清本以為宋府會是個小“蘇州園林”，不想從主道到庭院，除了幾棵大樹，竟然沒有絲毫裝飾。弦清有些小小的失望，忍不住問領路人：“怎的一處亭台也不見？”
    領路人答道：“老夫人自從老爺走後，便令人把翻修的整個府弄成這樣，說是老爺不喜這些刻意模仿的虛景。少爺當家沒多久，雖說三年孝期已滿，他不願老夫人傷心，便沒有再翻修。故此樸素了些，公子莫要不快。”
    “宋老和老夫人伉儷情深，在下豈有不快之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今人非物也非，老夫人不睹物思人，應會早日恢複才是。”弦清歎息道。
    說話間，樹叢另一邊隱隱有人影閃動。
    弦清和領路人未曾留意，曉曉卻感覺不對勁，再看向樹叢時，一切並無不同，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便不再留意，快步跟上弦清。
    等人走後，樹叢又晃動一下。
    進了宋尚文所住主臥，一進門便見宋尚文披衣坐起，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等候弦清。
    宋尚文臉色依然蒼白，不過相比前日卻好多了。他斂盡風華，卻在不經意間，掩蓋住他的虛弱。
    “我聽聞有人上門探望送得薄禮鬆子糖，又聽聞有人身患頑疾無藥可醫眼巴巴地尋我，哎呀，你說我是先見哪一個好呢？”宋尚文輕言道。
    弦清的臉莫名其妙地紅了紅，道：“還是先見探望之人吧。”
    宋尚文道：“哦？為何？身患頑疾，若再不醫治，便會……香消玉殞，相比之下，我覺得探望倒可以先緩緩。”
    “咳。”弦清無可奈何地幹咳一聲。
    “嗬嗬，說笑說笑，陸小姐快請坐。”宋尚文止住調侃，一邊起身給弦清倒茶，一邊笑道，“陸小姐怎的有閑情來府中？既然來了，為何不拿出當日交予你的玉佩，反而胡亂編造這麼一出？”
    弦清尋了個地方坐下，端起宋尚文送來的茶碗，看見渾濁的茶湯，略微皺眉，不過還是淺嚐一番。
    “玉佩拿出來便太沒有意思了。嗯……我來，為了兩個事。”弦清慢吞吞地道。
    “何事？請說。”宋尚文好奇問。
    “那我便也不閑話了。宋公子，萬分感謝你當日救我！”弦清起身，對宋尚文行了大禮，誠懇道。
    宋尚文一愣，隨即扶起弦清，“不必不必，快快請起。”
    弦清起來後，道：“宋公子救命之恩弦清自然不敢忘，隻是……弦清好奇得緊，宋公子是如何就醒弦清的？”
    呃……宋尚文苦笑一下，不知從何說起。
    “回去後，同行之人似乎對我有所隱瞞，但這是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我焉能一概不知？”弦清道。
    宋尚文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全盤托出。
    他屏蔽了屋裏的下人，不過曉曉還是留下來，她也是客人。
    關乎女子貞潔的問題，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若傳了出去，好事的人可不管什麼救人要緊顧不得左右，必定拿弦清清白名聲大做文章，到時候他的名聲有損與否姑且不談，弦清卻定然不好過。
    “那時我把你拖上船，就著醫理知識按壓你的胸脯。”宋尚文道。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弦清一眼，卻見她沒有什麼反應，才暗暗輕鬆，至少董翰未把這一段刪掉，不然弦清一會的震撼更大。
    “不管反複按壓，也不見你好轉，便……便想到一個民間說法。若溺水久矣，壓胸不足令清醒，需度氣而去從口間，雙唇交遝，直至噴水為止。然再壓胸幾何，即可。”宋尚文有條不紊地說，似乎那與自己沒有關係似的，但是他心裏還是有些緊張，幻想弦清可能的種種反應。
    不出意料地看見，弦清端茶的手停頓下來，有些僵硬。
    良久，宋尚文不語，弦清和曉曉還是不可思議。
    屋裏彌漫著淡淡的壓抑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