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哥哥，過來嚐一嚐這個吧。”
    吳邪剛走進廂廳，就看見小遙迎麵走來，麵帶淡淡的笑容，手裏拿著一塊花花餅。
    “還有這個，酥餃。”小靜從桌上的一碟點心裏拿起一個形似餃子然而卻是油炸而成的點心。
    “誒，還是嚐嚐我的沙拉吧。”張海杏也插嘴道，她手裏捧著一碟用各種水果切塊拌調料弄成的拚盤，坐在椅子上，用勺子舀著吃，說這話的時候嘴裏還嚼著一塊，以至於聲音含糊不清。這大概是她在外國學會的西洋玩意兒，吳邪心道，也沒去理會。他現在的心神並不在這裏。
    小遙小靜也沒理張海杏，繼續“推銷”著那一碟點心：“吳邪哥哥大概沒吃過吧？這個是甜的，裏麵是芝麻餡，嚐嚐看。”
    “不……我……”吳邪擺擺手，對於剛起來就看到的這麼一幅景象感到有點吃驚。小遙小靜和張海客兄妹不是一向一言不合的嗎？怎麼現在湊在了一起，而且感覺整體氣氛還不錯，挺融洽的。也許是因為經過昨日的事情大家冰釋前嫌了？這樣也還不錯，一起玩也是好的。吳邪心道。卻不知道小遙小靜和張海杏是麵和心不和。
    他起來的時候，房間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也不知道小哥是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裏。
    “我想我必須要去給孩子們授課了。”吳邪道，他已穿戴整齊，手裏拿著課本。今天似乎起來得有點晚，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運動”過度吧，現在腰還有點酸疼，不知道孩子們有沒有等得急了。
    “誒。”這一回是張海客出聲阻止他：“張起靈他外出前讓我和你說，你今天不用去授課，族內有活動，孩子們都去參加了。”
    “是這樣。”聽到這個答案吳邪感到有點意外，不過仔細一想，小哥昨晚似乎也的確和他說過今天不用到私塾去，他那時候還以為他隨口說說的呢，沒想到是真的。
    那小哥去哪了呢？大概又是處理族內事務去了吧。
    “吳邪哥哥快來吃飯吧。”
    “好。”吳邪遲疑了一下，隻好放好課本坐下來。
    吃完飯，吳邪尚未想好要做些什麼，小遙就拿來一張紙：“吳邪哥哥，你教我英文吧。”
    英文？吳邪心下奇怪，她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起來。
    接過來一看，果然上麵用筆寫著一些簡單的英文單詞，後麵還附有中文翻譯，像“你好”、“對不起”之類的。
    小遙和小靜在張家樓這麼多年裏也通過日常的各種渠道學過認字，基本的看書識字還可以應付，所以家裏來了兩位海歸人士——張海客據說早些年也留過學，對英文感興趣起來也就情有可原了。
    可惜吳邪雖接觸過英文，但並不是很懂，正要出聲解釋，一旁的張海客便道：“在下不才，願為兩位姑娘效犬馬之勞。”
    小遙小靜抬頭瞅他，眼睛裏帶著懷疑，然而張海客完全不在意，笑笑，便拿過了吳邪手上的那一張薄薄的紙。
    “Goodmorning，是早上好的意思。”
    “估摸你。”
    “不是，是Goodmorning。”
    “估摸你。”
    “……”
    張海杏在一旁捂著肚子笑，然後便道：“哥哥，我估摸你是吃力不討好。
    吳邪在一旁聽著，卻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要做些什麼，正想站起身，突然小靜拉住了他：“吳邪哥哥，你幫我寫一封信吧。”
    “什麼？”
    “嗯……我有個遠房親戚，她前些天寫了信給我，我還沒回信呢，你就幫我寫吧。”
    吳邪隻好點頭答應：“行，我到書房去。”
    “好，我跟你去，我把大致意思告訴你。”
    “好。”
    “題款寫誰呢？”吳邪坐在書桌前問道。
    “啊？什麼？”小靜似乎神思有點恍惚，聽到吳邪這麼問，居然也沒反應過來。
    “嗯，就是你那遠房親戚，怎麼稱呼？”
    “這個……”小靜皺起眉頭，抬頭看了一下，似乎在想些什麼，然後眉頭又舒展開來：“有了……”
    “有了？”
    “啊，不是，我是說想起來了，就……是我姨母。”
    “那大致內容寫些什麼呢？”吳邪一邊落筆一邊問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總覺得小靜的這一封信是臨時起意。
    可是又是為什麼呢？
    張家宗祠。
    黑壓壓的大廳周圍坐滿了人，而當中坐著的是張起靈和族內的一位最為德高望重的長老。
    “你是族長，理應娶妻生子。”長老沉吟著開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的父親也並非族長，我是被你們挑選出來的繼承人，所以即使我沒有子嗣，你們也可以從年輕一代裏挑選優秀的人當下一代族長。”張起靈淡淡地開口道。他的手中握著一張卷成一團的宣紙。
    “你……”
    “我想我選擇誰當我的伴侶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和家族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可是你這樣做，丟了張家的臉。”長老努力平靜著自己的內心，道。
    “那麼，我自願離開。”
    “你，一定要這麼做？”長老的呼吸一窒，花白的眉皺了起來，臉上的皺紋更深。
    “是。”
    長老一下一下地捋著花白的胡須，皺眉沉吟。
    “你難道就不想要養育後代？”
    “我說過，我並不在乎這些東西。族長的繼承人也和我的子嗣沒有太大的關係。”
    “好，但我們仍然希望你娶一個姑娘。”長老的氣息開始逐漸不穩，卻仍在極力抑製。
    “意思是，你們也認為我有沒有子嗣並不重要。那麼我也可以選擇終身不娶。”
    “你……為什麼就這麼頑固？！”長老終於怒道，手裏握著的木杖重重地擊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叩地聲。
    “我選擇終身不娶你們也不能怎麼樣，但終身不娶與我選擇吳邪結果是一樣的，既然如此，為什麼我不可以選擇吳邪？”
    “簡直不可理喻！男人怎麼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真是丟我們族人的臉！”
    “就因為丟了你們的臉，所以我必須聽從你們的安排，娶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然後讓她獨守空閨？當族長也本非我所願，這些年來，我一直是一個人，什麼都按照你們的吩咐去辦，但是唯獨在這一件事上，我不能聽你們的。”
    “你當真要氣死我！”
    “我並沒有要氣你，你們也有自己的妻兒，並且是自己選擇得來，為何我不可以有這樣的選擇？”
    “可是你的選擇！簡直太過離譜！”
    “那麼終身不娶呢？”
    “……”
    “我還是那一句，終身不娶與我現在做出的選擇，得到的結果一樣，既是如此，我當然選擇後者，並且在作出這個選擇後，永不更改。”
    長老已經開始呼吸急促，靠到椅背上不住地喘著氣，旁邊一人趕緊上前幫忙順氣。
    “你實在太過分！想想你父母在天之靈！你這樣做簡直大逆不道！”說話的是另一個長老，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茶碗喝茶，似乎想要壓住怒火。
    “我沒見過我的母親，但是父親臨終前對我說過，隻要我認為是對的事情，就應當爭取去做，他會支持我。”張起靈淡淡地回道。
    “荒唐！荒唐！”
    “那你們的意思是？”
    “把那個男子送回家！我們給你另娶！”
    “然後對道上說張家族長在短時間內娶妻二次？”張起靈也不禁有點怒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張家一向行事隱秘，這一件事道上也隻聞風聲，如今難道再傳出去說娶妻，引來道上的猜測？”
    “……”
    “總之，我不會同意你們的提議。如果你們當真要堅持，我會選擇離開。”
    大廳內眾人皆屏息下來，再聞不見一絲聲息。
    張起靈看了一眼手中握著的宣紙。
    這是吳邪畫的畫，畫的人，是他，張起靈。
    另一邊廂，吳邪越來越覺得奇怪。
    小靜讓他寫的信裏麵，內容無所不包，簡直把一切日常發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寫進去了，諸如早上起來做了什麼，中午吃什麼，睡覺之前做什麼等等，一口氣寫下來居然洋洋灑灑占了好幾頁紙的篇幅。
    在他好不容易寫完小靜說的那封信，將之折好裝進信封，正想要舒一口氣然後提出自己要出去一趟時，小遙又跑了進來：“吳邪哥哥，給我說說你家鄉裏的事情吧。”
    “我的家鄉？”
    “是啊。”小遙瞅著他，眼睛閃閃發亮，似乎對這個話題滿懷期待，讓吳邪不自禁產生一種如若自己拒絕這個要求就是在犯罪的感覺。
    “好……好吧。”
    吳邪定定心神，把想要外出的衝動壓下去，耐著性子開口：
    “杭州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你家在杭州？”吳邪一句話還沒說完，正跟著張海客走進來的張海杏語帶驚訝地問了一聲。
    “對……”吳邪被小小地嚇了一跳，本能地回道。
    “你家在杭州……你姓吳……”張海杏喃喃自語道，眼睛盯著吳邪，秀眉微微蹙了起來：“你不會告訴我……你還認識秀秀，霍秀秀？”
    “秀秀？你見過她？”吳邪一聽秀秀這個名字，心裏一動，條件反射地問道。
    “天，老天！這到底是多麼巧的事情，哥哥！”張海杏說著又轉過頭去瞅著張海客，兩手緊緊地攥住張海客的胳膊：“這概率太小了！居然也被我碰到！”
    “到底……怎麼回事？你和秀秀……”吳邪心下好奇，也急於想要知道秀秀的近況，於是隻好出聲打斷二人。
    “我和秀秀不僅認識，我們還即將成為同學。”張海杏又轉過頭來，眼睛裏滿是光彩，整個人都顯得生動起來。
    然後張海客和張海杏也坐下來，把整件事的淵源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吳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