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羽的身份
    時間如白駒之過郤，世事也如白雲蒼狗。又是一年秋，又是一季露濃花瘦。空氣似被染了黑墨，濃重的撥不開，撕不毀，一伸手卻又是寂寥空明。
    習昔所在牆角，雙手將隆起的膝蓋抱在懷中，身子止不住顫抖。閉上眼，腦中卻浮現了這房間的景象，連同著秋子翼十五年的關愛，揮之不去。
    這麼多年，究竟是真還是假，究竟是把他當作親近之人還是可待利用之物。他猶記得，他一揮袖，臉上是殘忍的笑容，暗器所及之處是那些壯士飛濺的血肉，那濃重帶著腥味的風，不是他身處危險的征兆，而是他嗜血的罪證。
    夜幕已降下，血液也被風幹，空氣又恢複了清明，一人的腳步尾隨著來到習昔的門前，站定。
    “昔昔，你還好……吧？”門口的人試探著問道。
    習昔坐在原地，他沒情緒開口並且也實在沒力氣，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了似得，一陣陣的難受，透不過氣來。
    “你……想知道秋子翼的真實身份嗎？”門口的人繼續小心翼翼的問道。
    習昔在暗處搖了搖頭，他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
    “你不說話，那我便同你說罷。”
    習昔又猛的搖了搖頭，開口，卻是微如蚊音一片沙啞。
    秋子翼，江湖中傳言極多，但總歸離不開那四個字：冷麵，錢奴。
    冷麵，言下之意擁有寒霜般的風度及心腸。他以培養上級男寵為生，而那些男寵原先不是貴族公子便是農戶中容顏上乘的男孩。至於得到那些男孩的方式，不是掠便是殺。
    錢奴，顧名思義，錢的奴隸，為了錢，他可以不擇手段……
    習昔在角落，打了個冷顫，那個如仙人般的男子，終不過是世間最俗最惡劣的人嗎？
    一直幹涸的眼眶不知何時變得如此水潤，他不想讓景亦昀說秋子翼的真實麵貌的，這樣，他會更痛苦不是嗎？他把頭埋進雙臂內，盡情嗚咽起來。
    但景亦昀似乎還沒講完，繼續說著習昔不想聽卻又該死的那些所謂真相。
    然而習昔與那些男寵不一樣些，但說罷也是為了錢。他一出生便被景亦昀救下，再由景亦昀將他托付給秋子翼，並約定好十五年後來接走他。當然每年少不了的是錢。
    如今十五年滿，景亦昀也剛好付完最後一筆黃金。
    最後，景亦昀在門外問道：“現今，可願與我下山了？”
    習昔依舊沒任何聲響。他記得，小時，秋子翼溫柔的摸著他的發頂，告訴他，那年下著雪，他不留神腳底一滑，整個人趴在雪上，他抬眼，被裹得嚴實的習昔就在他眼前。他說，是他將他救回來的。
    “昔昔，可願於我下山了？”景亦昀不厭其煩的再一次問道。
    “嗬嗬……嗬！真好笑，真好笑。”習昔的注意力終於轉到門外的景亦昀身上，既然如此，那麼當初為什麼不把他帶在身邊，偏偏要交給他……他十五年……
    溫柔的羽，善良的羽，愛笑的羽……無情的羽，殘忍的羽，虛偽的羽……都不會遇到了，也就不會這樣了……
    過了十五年才想起他要將他帶回去，他是誰？他與他們倆人都沒幹係。
    他會下山的，他搖搖頭，但不會與他一起……
    他恨他，恨他還來不及，若不是他，他又怎會遇到這番事，若是當初他沒救他就好了。
    “我不會同你一起走的。”
    景亦昀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撥動，似是早便知曉了結果。
    “明白了，好好休息，今天的事能忘的便都忘了吧。”門前的黑影慢慢拉長，慢慢淡薄，慢慢消失……
    習昔起身，收拾好細軟，他打算好了，今晚就走。
    正當他以為他逃離了這倆個惡魔時，殊不知他已經步入他人的棋局，並被人一步步拉入駁翼的爭奪的漩渦中……
    他，習昔，十五年的平靜生涯終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