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萬別這麼說，跟你有什麼關係。”張小急忙阻止道，“對了，我今天找你就是想給人帶句話。”話還沒出口，古奇已經從他的眉眼裏看出端倪來。
    “怎麼看，你都像幸災樂禍。”古奇指著張小的鼻子憤憤地說。
    張小撲哧而笑，“那什麼馬的，你趕緊帶人騎了。別看人家小女孩，那自尊心可強了，別讓別人覺得你糊弄了她。”
    古奇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滿目愁苦，“走，換個地喝一蠱去。”也不顧張小答不答應，硬拉著人去了。
    “你就是那天邊的星辰，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心也跟著悸動。你的有口無心，我的步履薄冰……”不知什麼時候被丟在熊大叔的驢車上，稀裏糊塗就到了家門口，古奇眯縫著雙眼，兩頰緋紅，哼唧著不知名的歌，歪歪扭扭走進自家院子。
    迎麵走來一個身著淡粉色洋裝的女孩，古奇隻覺得暈頭轉向，借著清冷的月光和飄落的梨花，古奇依舊不能看清對方的臉，好像罩了一層厚厚的霧。腿一軟，頭一歪，就傾向女孩的懷裏，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古奇臉伏在瘦弱的肩膀上，嘿嘿傻笑，“你的有口無心……”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陽光灑進窗戶的時候，經過那香花滿枝的梨樹層層過濾後，隻剩下斑駁弄影，撲在地麵上，如洋裝長裙上鏤空的蕾絲，還有那一盆隨風擺動的紫羅蘭，散發著熟悉的清香。古奇揉了揉惺忪疲憊的眼皮，才吃力地坐起來，捂著太陽穴等待眼前的迷霧消散。
    消散過後的風景，就是一張放大在眼前綻放燦爛笑容的臉，古奇驚叫著向後傾去。不為那美得驚天動地的麵容，隻因常理上不該出現的又出其不意地擺放在眼前，措手不及被狠狠一嚇，微張的雙唇久久不能相觸。
    “奇。你醒啦！喝一杯紫羅蘭清茶吧。”嬌嬌的嬌容像被這暖濕的春風洗滌過般，無比清新。古奇反而說不出話來，隻接過陶杯，乖乖地呷綴著。
    “你怎麼沒走？”像以往一樣，與嬌嬌麵對麵坐在餐桌前，喝可口的皮蛋瘦肉粥，看嬌嬌埋頭塗鴉她的寶貝便簽。身後的便簽牆，也歪歪扭扭地布貼了二十幾張小紙條。
    “為什麼要走？”嬌嬌抬起清澈的明眸，滿臉的無辜。
    看來她還是沒想明白，據多日觀察，如此簡單的大腦，一時半會兒對她是解釋不清楚的。腦海裏冒出的“對牛彈琴”又被一筆一劃地抹去，如此漂亮的生物，跟那粗拙的大塊頭牛聯係在一起，上帝也該發怒了。古奇歎了口氣，才想起昨日藏在懷裏的東西，從紮堆的長衫裏掏出一條皺皺巴巴的淡紫色綢緞，挑起來一看，一股酒臭味撲鼻而來，不忍捂住鼻子。
    “啊！圍裙。”嬌嬌卻是像發現了金縷玉衣一般，對著皺巴巴的布料，雙目含光，似要滴出水來，濃密的長睫毛忽閃忽閃，滿臉的驚喜。
    “給你吧。”古奇將圍裙丟給嬌嬌，“做飯的時候戴著它，別弄得全身髒兮兮的。”嬌嬌揣在懷裏，自我陶醉地咯咯地笑。古奇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背過身，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絨絨笑意。在羅碧碧忙於與布料鋪子的老板談生意的時候，古奇鬼使神差地將圍裙塞在懷裏，即使意識到嬌嬌可能不會回來了，可是他還是執拗地買了下來。說不清為什麼這麼做，好像在跟自己賭氣，又好像不是。
    被酒精麻醉過後的記憶，並沒有毀滅任何一個片段。比如，撇下嬌嬌，追隨羅碧碧而去，聽到羅碧碧歇斯底裏地嚎啕大哭，“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不是嗎？站在鋪子裏的那個女人，她將成為你的妻子。我又算得了什麼？你又何必再來嘲笑我？”自己苦口婆心地解釋，“她隻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富家千金，我收留了她，很快她就會離開的。”緊緊相擁在一起，冥冥之中許下的承諾，“永遠不分開。”時光逆流，好多年以前，就站在院子裏的梨樹下，“古奇奇，你一定要遵守約定哦！”聲音清脆而悠遠，仿佛還飄蕩在上空。然而，昨日，那清冷的眼神又像升華的幹冰，幽幽而起，令古奇又重新卸下勇氣。遵守約定又怎樣？翹首以盼的五年，帶著期待與快樂，換來的卻是一句“永遠的好朋友。”
    在這一瞬間，古奇突然覺得好害怕。幸福那麼脆弱，即使相互承諾了又怎樣，還應該這樣滿懷期待地憧憬著未來嗎？古奇一直是一個很被動的人，有些事情被迫走向與預知相反的方位，古奇又該手足無措了。
    “奇啊。”在院子裏曬衣服的嬌嬌笑嘻嘻地嚷道，落在梨樹上的目光一下子被牽引了過去，那些濕濕的衣服還在滴著水，春風拂過，散發著特有的紫羅蘭香氣。嬌嬌回過頭去欣賞眼前那一塊洗淨的淡紫大花色圍裙，在風中洋洋灑灑地飛舞著。古奇的心底像抽生出一條長長的海藻，順著水波柔柔擺動，也許，最好的選擇就是順其自然。
    “嬌嬌，幹嘛係一條大花圍裙啊？”瘋丫頭饒有興趣地盯著正在埋頭認真調製花茶茶包的嬌嬌說。
    嬌嬌抬起頭，笑眯眯地退後幾步，張開雙手展示著，“好看嗎？”
    瘋丫頭忍俊不禁，“又不是裙子什麼的，你至於這麼興奮嗎？”
    嬌嬌抿著嘴，頷眉低首，一副嬌羞不已的樣子，兩腮染上了水蜜桃般的紅暈。
    “幹嘛這樣？”瘋丫頭露出狡黠的笑容，“哦，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