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用手肘捅了一下古奇，古奇才反應過來，“哦，哦，是呀。”聲音裏還帶著喘息聲，“我屋屙，屙了。”在場的人都忍俊不禁，古奇咧嘴笑笑，表情異常尷尬，實在想不出什麼借口啊。老板娘也捂著嘴忍住笑，“古少爺請便，我先告退。”
    老板娘走後，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奴婢謝過古少爺。”奴依鞠了一個躬。
    “哪裏哪裏！”古奇籲了一口氣，正色道。
    “以往，哥哥總被老板娘趕出去，有時候被護院打得遍體鱗傷。”奴依一臉幽怨地說，“方才老板娘突然經過這裏，哥哥往那邊去了，”奴依指了指方向，大概已經回了家，我替哥哥的不辭而別向古少爺道歉，為您彈奏一曲如何？”
    古奇愣了一下，方才領悟，其口中的哥哥就是張小。聽著奴依彈奏著古箏曲，“梨花怨女”，此情此景，真像一幅畫。便在心裏感歎道，張小真有福氣，有如此善解人意，美麗動人的戀人，不免羨慕起來。無意間瞥見錢小梅，正朝自己擠眉弄眼，喉嚨頓時變得生澀，急忙移開目光。
    第二天，古奇睡到日曬三竿。睡眼朦朧中，看到古老頭坐在古奇房間的桌子前，那隻龍頭金拐杖拄在地板上，兩隻手撐在上麵。怒氣衝衝地盯著古奇看。古奇坐起身子，抓了抓雜亂的碎發，似乎眼睛還難以適應從大開的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初春的日子還是有些冷，不禁打了個噴嚏。這老頭一大清早又在搞什麼名堂，雖然三年不見，古奇卻不覺得有什麼陌生感，還是那一副眉眼，那一張臭臉。
    古奇伸了伸懶腰，下床走到書桌前，打著哈欠，懶散的樣子。倒了一杯涼水就下肚，仿佛老頭不在跟前的樣子。
    “你這混小子，第一天回來就不回家，跑去鬼混什麼？”古老太爺厲聲喝道。
    “嗬。”古奇冷笑了一聲，照樣喝自己的水，甚至哼起了歌。“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嘿。”還打了個響指，“好風光。”
    “混賬東西。”老頭終於忍不住滿腔怒火，“你還不給我好好反省。”
    古奇也嚴肅起來，放下杯子，大聲反駁道，“我沒做什麼，憑啥反省？”
    “你，你。”老頭氣得直跺拐杖。“你跑去妓院，不嫌害臊，你還有理了。”
    “我跑去妓院怎麼了？跑去妓院就一定嫖娼嗎？再說了，嫖娼又怎麼了？有錯嗎？你不是連老找了個姨太太嗎？你都不害臊，我害臊什麼呀？”古奇的還一副得意的樣子，悠悠地說。
    “你，你這逆子，你這渾球，我今天不打死你，就對不住祖宗十八代。”老太爺終於忍不住拿起拐杖要敲古奇，古奇拔腿就跑，兩人在圓桌邊緣打轉。
    “你這老頑固，你瘋了你……”古奇一邊跑一邊不服氣地說。
    “不孝子，我打死你。”老太爺的血壓直往上升，家丁和丫鬟都跑進來，卻也不敢阻止，隻能喊著，“老太爺”“少爺”，終於古老太爺氣得血壓上來，呼吸困難，直翻白眼，丫鬟們上去簇擁著坐下，古奇也停下來，遠遠地望著，心裏也緊張起來。
    “老太爺。”何大嘴趕到，急忙扶住老頭。輕輕拍著他的背，愁苦地說“老太爺，你這是何苦呢？”回頭又對身邊的丫鬟說，“去叫柳姨太來。”丫鬟應聲而去。
    “這個逆子，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他，要罰他在他老子跟前罰跪。”老頭喘著粗氣說。
    “我憑啥呀。是我對不起我爹還是你對不起我爹娘了？”古奇賭氣說道。
    “你，你。”老頭已經氣得岔過氣去了，滿臉通紅，艱難地罵道，“你給我滾。”
    “少爺，你少說兩句。”何大嘴懇求道。這時柳姨太也趕到。見到此情況，誇張地用她那雙小腳跑上去，“哎呦，我的老太爺，你這時何苦呢？氣壞了自己的身體也沒有用啊。少爺他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柳姨太一邊撫摸著老頭的胸口，一邊苦口婆心。柳姨太四十又五，比古老頭小二十歲，原本是老太爺的貼身用娘，後來兩人產生了感情，就做了姨太太。她還有兩個女兒，都近三十歲，都為人母，當年，古家也賞了很多嫁妝，給找了好婆家。大女兒朱鳳嫁了鎮上有名的富商，古奇還以小親家的身份挑了燈籠；小女兒朱凰去年也嫁給了新任副鎮長李富貴，當然，古奇不在場。古奇無緣無故多了兩個姑姑。大姑姑人挺好，在古家的時候，還會給古奇縫補衣裳，小姑就很不可理喻，為了不讓自己顯老，不讓古奇喊他姑姑，誰稀罕呢。聽說出嫁的時候要了很多嫁妝，以古家大小姐的身份出門的。
    古奇便不屑地哼唧，“戚。”邊穿上外套，今天他穿了長衫，接著走出房門。
    “你今天要敢走出古宅半步，就別想再回這個家。”老太爺像下了軍令狀，古奇停在房門口猶豫著，嘴裏跟著唱雙簧，終於回過頭走進房裏，提起昨天原封未動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長衫飄飄，很悲壯的樣子。
    可是出了古宅，才開始後悔，昨天把所有的現金都給了碧螺春的老板娘，好幾十張銀票啊。今天想想才心疼，抬起頭，陽光刺眼，古宅兩個字也閃閃發亮。“唉，命苦啊。”古奇哭喪著臉歎了口氣，隻能大步向前走去。拎著大箱子，悲慘地走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