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之若初見  007、咫尺天涯間【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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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的下半段相思等得並沒有多久,伴著葉溪如怨如泣笛聲相思主動地推開麵前的古舊坍圮的朱漆大門。
    吱呀呀的推門聲,和著葉溪的笛聲有著一種異樣的和諧,就像是歎詠著一首從未有人聽過的古調。說是沒有人聽過並不是真正地沒有人聽過,而是所有的人聽過都願意自己從未聽過,那是一種扣動心弦的聲音,短短的和聲聲聲擊打在人的心靈。人們總是可以記住歡樂的事情,而對於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人們總是選擇遺忘。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可以遺忘嗎?那個春意盎然的三月,他一襲青衣的從她的溫暖的年華中微微一笑走過,留下一片明媚的憂傷。他的一次擁抱,她隻用一夜就忘得一幹二淨,他的數次傷害,她卻用了她的一生來銘記。
    屋內香煙嫋嫋,層層的雲霧在熏爐的上空一圈一圈的纏繞著,珠簾垂落,雕花的床上,她就和相思昨日見到的一樣,麵色慘白。若說有著什麼不同,怕就是她的臉在屋內燃燒的濃濃熏香中,看不真切。
    她就這樣跟相思說起了故事的下半段,一段相思最後還是沒有聽完的下半段。
    她躺在床上,滿臉倦容,麵容是在如何的脂粉都無法掩蓋的陰霾與死寂,況且她的臉上也並沒有細致的妝容,的確在這清冷的冷宮中,縱是有著再好的妝容有給誰看。
    她的眼光迷離,看著相思輕輕的一笑,“昨日說道那裏了?”
    相思站在她的麵前,皺了皺眉眼,“說到故事中的女子有了孩子。”
    “對,是孩子。那個孩子來的是多麼的不合時宜……”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思悠遠,眼光看著屋外的一池殘花,容色很是平淡,仿佛已經將一切都已經看淡。
    孩子的確來的很是不合時宜,在腹中的胎兒像是知曉自己的到來不討喜似的,不足一月他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走的悄無聲息。
    知曉他到來的時候是在一夜風雨之後,同樣他消失的那一夜也是一夜風雨。
    皇城中的一夜風雨,不僅僅卷動著無數孤苦百姓的生計愁思,同樣也牽動著整個天下間權勢滔天的各大世家大族的神經。
    英明果斷的楚帝終於開始向世家大族伸出權力的雙手,那個一直執掌天下生死的楚帝,終於開始不再忍受三大世家大族的控製。皇城中開始一觸即發,陰霾開始籠罩著這座冰冷的都城。
    可是這一切又與她有著關係,自她的娘親死去的那一刻開始,她已然拋棄了她身為柳家嫡女的使命。
    她閉門不出,不見任何人,就連她名義上的被稱為父親的柳家家主都一一被她拒之門外。她拒絕了所有的人卻終究無法拒絕她生命中在那個三月明媚溫柔的細雨中走進她的生命中的男子。
    她終於打開了門,讓外界的風風雨雨席卷了她安靜心如止水的生活,然後見到那個她心心念之,滿麵焦急之色的男子。
    女子對男子所有的深情從一夜溫暖的擁抱才開始深深的進駐女子的心中,同樣所有的不可挽回的傷害也終結在男子的一夜暖意的懷抱。
    相思這樣說並不是沒有根據,隻是因為相思知道那一夜之後那個她也許不期待的孩子終是帶著一夜風雨的清冷去了。大概所有的女子的身上天生大多容易被愛情衝昏頭腦,愛的如飛蛾撲火般璀璨,哪怕明明知道隻是一點點的溫暖。
    溫暖,暖人心弦的擁抱。又是一夜風雨中,女子滿心依賴地靠著男子,將頭深深埋進男子的懷中。
    男子的溫度如同那一夜一樣讓她依戀,一樣讓她感到溫暖,一樣讓他的心
    ——————冰冷若刀,深深刺入骨髓
    男子抱著她卻在她的耳畔說著另一個女子的名字,一個她以為她們不會有著交集的女子——母儀天下的皇後蘇氏。
    他說你把畫卷給楚帝來救救皇後;他說算我求你行不行;他說請你看在你喜歡我的份上……他說了許許多多,句句不離另一個女子的名字,殘酷的一次又一次提醒她另一個女子的存在。
    他不知道他的的眼光充滿了焦急與期望,他的語氣裏充滿了對另一個女子的柔情與愛意;
    他沒有發現他一提到另一個女子的眼光裏有著異樣的光彩他不會知道他一夜提起了那個女子十幾次的名字。
    他更不會了解他在滿心都是另一個女子的時候,懷中的女子麵色早已一片憔悴慘白;
    他不會發覺懷中女子咬住了蒼白的唇瓣,鮮豔的血妖異的在那素唇上綻放;
    他不會察覺懷中的女子手無意識抱住自己的腹部,雙腿早已支撐不住的顫抖。
    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會發現,他提供的僅僅是一個和那一夜一樣的懷抱,卻沒有那一夜一樣關懷她的心,他的心裏,話裏全是另一個女子。
    在他不斷的催促她把畫卷交出的時刻,他永遠不會知道一個女子的心碎,他永遠不會知道另一個女子漸漸開始冷了心,他永遠不會知道是他親手打碎了一個女子殘存的最後一絲幻想,將她推進無望的深淵。
    她用她此生最大的力氣將男子推出門外,無力的跌坐在地,背脊卻是直直的頂住了門,在門的背後終於淚水肆無忌憚地濕潤了她的臉頰,她終於還是沒有忍住,鮮血染紅了清冷月光照著的屋內就如同她嫁入皇宮的那一夜,殷紅,血色淋漓,蔓延一地。白色衣裙,暗淡的地麵,終是被迫得換上一層血染的新衣,眼裏彌漫是鮮紅的血色。
    她的嗚咽終是響在門外男子的耳畔,“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讓我去救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女子,用畫卷……”這是她娘親用她的生命守護留下的東西。她終是沒有把話說完,腹部的疼痛驟然襲來,鞭打她繃緊的神經,難耐的呻吟。
    可是門外的男子卻是冷冷的詰問他說:“你不可以這麼無情,蘇皇後是你的姐姐,是你唯一的姐姐。”
    姐姐,就是這個所謂的姐姐的母親奪走了自己母親的幸福,現在同樣要來奪取自己的幸福。她從來沒有想要和這個母儀天下的女子爭奪過什麼,她以為她不欠任何人,可是到最後她才明白原來她還是欠了一個女子,欠債還錢不過是天經地義。都說情債難換,可她的這份債太容易還清,代價隻不過是一副畫卷和一段從沒有開始感情。
    她近乎自殘般的狠狠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頰,不願發出絲毫的聲響。一聲聲的哽咽門外的男子沒有聽見,一滴滴淚水滴落滴落在暗紅的衣裙裏,轉瞬化為一片虛無,就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門外的男子看不見。
    曾經她以為溫潤如玉的男子冰冷的話語冷冷的響徹在她的邊,他說:“你為什麼不願意交出畫卷。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這樣的不近人情,你曾經在我心中是那麼美好。你真的寧願要一個死物,還是不願要一個活生生的姐姐。你說呀,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你就像我說的一樣,為什麼你不說話?”聲聲質問中帶著嚴厲的苛責。
    等待了片刻的寂寞無聲之後,門外的男子好似平息了怒氣,男子恢複了平靜當他以為他已然明白他的難處的時候,她清楚的聽見男子溫柔的話語,“蘇皇後為了楚帝付出了那麼多,她的最後結局不應該是在孤獨冰冷的冷宮裏度過。她為了楚帝讓胭脂雪綻放,流盡女子血,為了楚帝終是折損了身子,再也不能夠懷上自己的孩子。你和她同為女人應該知道在這險惡的後宮裏沒有孩子意味著什麼……你幫幫她!你幫幫她!”
    在那一扇已經沾染血的門扉上,在那個把他和她隔成兩個世界的門扉上。她抬起頭,把眼淚倒回眼眶,用雙手緊緊的擁抱自己,獨自尋找溫暖。對著門外的男子說道:“你走吧,我……我會去救……既然你認為我應該救的女子。”
    門外的男子一時欣喜萬分,男子臉上帶著怎樣的喜悅門裏的她看不清,隻是聽見:“謝謝你,我這就告訴蘇皇後。”
    話音剛落,宮殿終於恢複了一片的平靜,死一般的平靜。
    平靜的了無生機,她就這樣背靠在那關上的門扉上,死死的抵著那扇不願在被人開啟的門扉。
    微冷的月光照進冷寂的柳苑,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片黯淡的陰影,滿手的血紅,她怎樣努力想要擦幹淨,可是血卻抑製不住地越流越多,好像怎麼都擦不幹淨。她依稀沉浸在夢中溫聲細語的輕輕的撫摸著腹部,溫柔的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就好像這世間從來就不曾有人打擾過她的寧靜。她的臉上還是那種對著孩子的溫柔光輝,她還在悄悄的細語對著那個未出生的還在講著她過去的故事,那些她不再擁有的美好記憶,那些她擁有的珍貴的少的不能再少的回憶,那些隻屬於他和娘親的回憶。
    寂靜院落,月冷清地灑滿一室銀霜,焚香燃盡化為灰燼。
    故事說到了這裏,床上的女子手輕輕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臉上帶著慈愛的母親的柔情,卻是再也沒有用繼續說下去。
    她看了看相思,收回眼中暖意,目光中帶著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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