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之若初見  005、愛別離,求不得【中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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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京都還在一日又複一日的下著細雨,就像那纏綿不斷的相思情意,一往情深,不負終結。
    可是終會有雨過天晴的時候,時光就像不停旋轉的石磨,磨平一切,最後隻剩下灰燼,風吹殘留無痕。就在一個風輕雲淡,難得老天爺也很給麵子的日子裏,女子出嫁了。
    隆重的婚禮場麵,哄哄鬧鬧的喜樂,無數客卿恭維的嘴臉,父親展顏歡欣的臉頰。那一日十裏紅妝,落英鋪滿長街。無數妙齡女子驚歎羨慕聲,稚齡兒童笑意天真的讚美聲
    的確是應該得到讚美,相思看了看床上麵色頹敗,卻依稀可見眉眼間難掩的秀麗之色。每個女子一生中最美麗的日子恐怕就是在出嫁的時候,一襲紅色嫁衣,一點額間朱砂,身穿鳳冠霞帔,妝容精致。同樣每一個女子出嫁之前,都會由家裏的母親為女兒梳發。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母親為她梳好了發,可惜她卻沒有得到梳發的祝願,就連一梳梳到尾都沒有完成,木質的梳子上纏繞著烏黑的短發,清風吹動,斷了一地,碎了一地。
    她依偎在母親的懷中,哭得像個不知世事的孩子一樣。母親溫暖的手輕柔撫摸在她柔軟的長發上,暖暖的話語訴說著瑣碎的囑咐和對於自己即將嫁入皇宮之中忠告。
    莫要動情,莫將春心錯付。
    她含著淚花鄭重的點了點頭,銘記著母親的囑托。
    其實大多女子都是口是心非,不然也就不會有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相思說這話不是貶低女子,隻是在這個故事中,女子的母親給她的忠告相思想她並沒有遵守,不然也不會是這番結局。不過就連這母親說的莫要動情,她自己都沒有做到,也難怪女兒也無法做到,這世上有時候情癡也是會遺傳的。
    世人大多知道貌美的女子受萬人矚目和追捧,必是幸福。她以美色聞名天下,帶著眾人的羨慕幸福地嫁入宮門。同樣她那溫婉多情的娘親也是當年紅即天下的女子,嫁入當世權勢滔天世家之主。
    最初的最初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隻是忙於家族興衰,對於自己的娘親隻不過是忙得忘記了罷了。少時的她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總是有著無盡的事務要處理,因為在她母親的耳邊她聽見的永遠是父親今夜還有事務要處理,所以留在書房。
    可是後來她才明白,這世間若是真心愛一個女子,就應該是恨不得終日陪在女子的身邊。紅袖添香,相對無言,什麼不做,什麼不說,隻要彼此在身邊也是一種幸福,又怎麼可能忙的忘記,更何況是每夜讓自己喜歡的女子獨守空閨。
    娘親與父親的的這對被人稱為天生一對佳偶天成的婚姻,其實後來她才知道也隻不過是兩個大家族互相結盟之下的犧牲品。迫於時事才接受了母親,在她的父親的心裏一直存在一個叫做婉柔的女子。那個總是會出現在父親喝醉酒時念道的女子,那個總是讓父親對月思人的女子。
    那個女子是誰,她一直都知曉,同樣她的母親也知曉。
    年少好奇的她曾經偷偷的潛入了父親的書房,看到的隻是一幅幅美麗的女子畫卷,卷上女子或笑或輕蹙眉梢,絕代風華。無論哪一個她知道這都不是他自己的母親,這就是那個叫做婉柔的女子。
    那是的她開始明白父親不愛母親,惱怒的她,拚命的跑到母親身邊講述她自己的發現。而母親隻是淡淡的溫婉的帶著哀傷的目光看著她,默默靜坐,不言不語。無數次她看見她的母親在父親喝醉酒時念道著另一個女子的名字之時,仍然默默地無言,隻是悄悄的讓仆人把父親扶進臥室;總是在每一個月夜中獨自一個人等待著父親走進自己的臥房,可是一次一次的希望,終究也是一次一次的失落。
    娘親聽過也隻是淡淡的笑過,隨後漸漸的再也不會開著那扇可以看見書房的窗戶,漸漸娘親開始每夜不再期盼。
    那一夜她帶著娘親的囑托,刻骨銘心的記在心上離開這冰冷的牢籠卻走進了另一座牢籠,可惜同樣和她的母親一樣沒有守住自己的承諾。
    動了心,動了情。那麼結局也就早已經是注定的,誰都可以預見的悲劇。有時候我們往往把事情想得太過於美好,卻看不到現實的殘忍。
    那一夜帶著無盡的絕望和認命般的情緒,她走進皇宮。
    整個皇宮裏一片喧囂,張燈結彩。到處洋溢著的是無盡的歡樂,可是卻沒有人曾去體會一個女子的終身的無奈與悲苦,一個女子的癡心錯落。
    她坐在花轎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驟然冷漠的相遇,毅然無情的轉身,每個人都在戴著一張張麵具開始在皇宮這個冷漠的舞台上開始跳舞。她今天也開始加入這些人的隊列,隻不過曲終人散,她還可以跳多久。
    喜慶的新房,靜默的安靜,孤單的靜坐,他知道她的的王她的夫即將走進她的人生裏。
    在沒有見到楚帝之前,曾經猜測過他是什麼樣的容顏,這個被世人極力讚美的男子,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魅力。讓世人都對他無盡的欽佩,甘願屈從。
    楚帝一襲龍袍加身,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裏,從他的身上看到的依舊是莊嚴肅穆。一雙冷清的眼睛就這樣望著她,仿佛想要看透她的一切,她努力的緊緊的握緊了自己的雙手,狠狠的抬起了自己的頭,第一次看她的夫君。
    她要他知道她不是那些後宮的女子,對於他自己不會屈服,她是天下第一大世家的嫡女。
    “這就是所謂的天下第一美人。”楚帝莞爾一笑,冷情的眼中映入的分明不是她的容顏,有的隻是無盡的冰冷。
    “不錯,我就是柳家嫡女。”她拚盡全力的望著那雙銳利的雙眼,在那雙眼中她終於看到了一絲別樣的東西。她知道這個帝王是個有故事的人,一個也許有著同樣故事的人,不過他的故事她不會參與。
    楚帝他輕聲的冷笑,“好一個傾城美人,從此你隻會是朕的一個女人而已”說完脫下了自己的喜袍。
    她默默無言,冷然的看著麵前冷若冰霜,眼中沒有感情的男子。因為她知道自己無力反駁,這是事實而已。
    屋內的紅燭慢慢的燃盡,低落一滴又一滴紅淚,焚盡的香灰,華美的嫁衣,精致的妝容,明天卻再也不會見到。疼痛襲上的身體,可是在那一刻她的心口也開始疼痛起來。不知道因為身體太痛,還是她實在太愛哭。
    在那一夜裏,她用自己的鮮血把她的人生從此分割成了兩個不同的片段。
    前半段是她是她冰冷封住的愛情,後一段是枯燥死寂的年華。
    宮中的生活就這樣波瀾不興地一日重複著一日,盡管父親一個勁的催促著他早點掌控後宮,母儀天下,為家族謀得更大的權利。
    不過她早已經習慣了父親對於家族權利的不滿足,對於父親的命令,她也隻是一步一步按著父親的籌劃行動。
    其實女子與那個男子到底有沒有緣分,相思想到底是無緣的。
    恨不相逢未嫁時,可惜她注定是未嫁時和已嫁他人時,都無法和她傾心的男子在一起。
    倘若有緣,不會在她即將嫁人前幾日才第一次遇見男子,倘若有緣不會在她已嫁做人婦的時候再次相遇。
    他們的再次相見其實並不是很美好,那是開春皇宮裏的第一場家宴。宮裏麵觥籌交錯,四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息,再也找不到寒冬存在的一絲痕跡。
    她呆呆的望著那個男子就這樣突兀的出現他的麵前,手中的酒觴輕微,散了她的華麗衣裙,自己卻毫無知覺。直到身邊的婢女小燕輕輕的觸碰,她自己才荒然恢複平靜,掩飾麵色的慘白。
    “看來,朕的愛妃認識朕的王弟。”楚帝定定的望著女子,言語中好似很是驚奇一般,嘴角的笑意卻為滲入眼眸。
    她緩緩的抬起眼,沒有說話。這一刻她知道也許有些東西開始改變了。
    “愛妃,這個王弟可是一表人才,這京城中不知道多少芳心暗許,怕是隻有愛妃這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子才配的上。”楚帝言笑晏晏的看著她,眼眸中晦澀不明。
    她沉思良久,卻是遲遲沒有應聲,隻緊抿住嘴唇,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的男子看。許久之後,才慢慢垂下眼去,聲音啞啞的開口說道:“皇上說笑了。”
    宮裏的宴會已經進行到了曲終人散,宮裏的燈光也越來越暗,紅燭殘淚也已經坍圮了一大片,仿佛一片紅色的血汙,在古樸的桌上留下一段喧鬧存在的痕跡。
    大臣們已經開始有了歸家的倦意,在宴會上她又一次見到了母親,那個溫柔自傲卻又多情的女子。
    她看到她的母親那一直平靜枯寂的眼光裏多了一絲絲的喜悅,那個所謂的父親對著自己的母親多了一絲絲的溫柔。看到他們幸福的走出這座冰冷的宮殿,她輕輕的在心中問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也能夠想娘親一樣得到幸福。
    一切似乎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娘親的臉上有了笑容,那一夜過後楚帝開始夜夜留宿她的宮殿。即使楚帝不來的日子裏,也總是有著無盡的賞賜在她的宮殿裏堆積。婢女小燕高興壞了,整日說著真個皇宮中娘娘的風頭可是比現在皇後還要鼎盛。
    其實她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另一個女子爭奪楚帝的恩寵,正如她同樣沒有想到有些事情發生的如此之快,快得瞬間就將她擊得粉碎。
    前不久才見過笑顏如花的娘親,走了。
    永遠的走了,將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個世間。
    她的娘親走的那一天,皇城還是跟往日一樣的安靜。一切跟這座可怕空寂的牢籠都沒有一絲絲的關係,總是有人來了又總是有別人離開了,這座皇城裏缺少的永遠不會是人。
    可是這個人不是其他不相關的人,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可以感受到暖意的人,是在她生病時周身在她身邊的身影,是那會用溫暖的手掌輕撫她額頭,那個總是在黑夜中陪伴她入眠的人。
    麵對楚帝多番恩寵,她寵辱不驚,因為她知道這些都隻不過是楚帝暫時要安撫各大世家大族,她從來沒有想過去找楚帝,可是這次她卻下定了決心。終於自進宮以來第一次卻不是最後一次地走近禦書房,這個充滿神秘氣息的地方,掌握整個天下大事的地方,這個楚帝一個小小的決定卻會改變無數人命運的地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地方。
    她站在這裏,看著這座巍峨的宮殿,她在等待,等待楚帝的到來。
    楚帝召喚她進了世間女子也許永遠不會允許進入的地方。
    走進禦書房,一塊小小的書房,一堆厚重的文案。
    麵對楚帝她直接了當告訴楚帝她想回家去看她娘,哪怕看到的隻是冰冷的軀體。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楚帝會答應的。自己的娘親作為另一世家大族的女兒死去必然會影響著聯姻的兩個世家的感情,這是楚帝樂於見到的事情,此時作為帝王怎麼可能不派人吊唁表示明麵上的悲傷。
    楚帝隻是用他那冷清的眼眸看著她不發一言,既沒有答應也沒有說可以。
    他們靜靜的對立,在楚帝的眼裏她看見一個滿臉悲傷的自己,她的眼眸中卻是那個平靜的楚帝。
    這一次交鋒,帝王全勝。
    書房中的焚香還在緩緩的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氣息,暗香殘留。她的手心已經溢滿了汗水,直到她想要放下自己的尊嚴哀求他的時候。
    楚帝終於還是開了口,“朕今日公務實在繁忙,原是必當陪著愛妃回府一趟。朕已經擬好按照一品誥命夫人的規格辦理喪事,可是近日多處河水泛濫,百姓苦不堪言,不如就讓朕的王弟陪同你一起回去。”
    隨後命令公公傳達了口諭,就轉身回到了那個全是文案的轉上,低頭看著手中的奏章,不再看眼前的女子。
    她沒有反駁楚帝的話,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這一切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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