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寒風吹起滿院的荒涼，搖曳的竹枝在靜默中發出吱吱的聲響，便是這般無言的等待蒼老了深宮的紅顏。
    在遇見白玄絡的時候，我曾以為他會是我今生的依靠，那樣溫潤的男人，是每個女子心中的夢，隻要他說對你好，那一定是真心的對你好，可是他最終選了我六姐；
    爾後，卓雲寒突然冒出來說是要娶我，我便想著能嫁給卓雲寒或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雖然他娶我隻是為了皇圖霸業，至少不能擔心婆媳關係，可是又突然冒出個皇帝橫插一腳……
    現下，皇帝要納我為妃，即便是我真心的不願，也別無他法了，抗旨不尊，株連九族，我不敢拿晉王府九族的命開玩笑，為了我一個人賠上那麼多無辜的性命，我做不到這般自私。
    我苦惱的咬著嘴唇，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見我沉默不言，劉璋笑道：“怎的不說話了？城兒這是不願做朕的妃子？擺臉色給朕看呢？”
    一聽皇帝這話，嚇得我小心肝一抖一抖的，連忙否認道：“暮城不敢。”
    皇帝是刀俎，我是魚肉，我哪裏敢擺臉色給他看，隻求他大發慈悲保住我一條小命我就謝天謝地了。
    劉璋像是料準了我會這麼說一般，繼而道：“如此甚好，等你娘過了頭七朕便派人接你入宮，入了宮不比在家中，難免有許多規矩，朕可以寵著你，隻是宮中的老嬤嬤難免會仗著資曆老愛說些閑言碎語，便是連朕自己也難免被她們說教。”
    我錯愕失神，無意間瞟了卓雲寒一眼，隻見他臉色蒼白，雙手緊握忽然間揮袍下跪：“皇上，不可以！。”
    劉璋失笑，一臉錯愕的表情也不知是真是假：“秦王怎的行如此大禮？快快請起，有何話起來再說。”
    懿朝建國之初，高祖皇帝曾下詔，諸藩王朝見天子一律免跪，百年來這規矩亦不曾變過，而今卓雲寒對著天子下跪倒真是懿朝首例，劉璋即便是心裏高興麵上也絕然是不敢表露出來。
    劉璋親自上前扶卓雲寒起身，我在一旁也是看的心驚，不知卓雲寒這又唱的是哪一出戲，他雖是下跪了，但是明著和皇帝叫板也著實讓皇帝的麵子上掛不住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向爹，見他也在看著我，臉色煞是難看，嚇得我趕緊收了視線，乖乖的在劉璋的身邊不敢出聲。
    卓雲寒並未起身，雙膝跪在地上，不知怎的，我看著他這般跪著總覺得有些刺眼，下意識裏，我總認為像卓雲寒這般的人就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皇帝也承受不起他這一跪。
    我別過頭去，心裏隱約的泛出絲絲酸澀，耳邊傳來卓雲寒的聲音：“皇上，暮城與臣已有婚約，下月初八便是我們大婚之日，她不可以進宮，請皇上收回成命。”
    我未曾想到卓雲寒這一跪竟是為了我，心咯噔一下像是被針紮痛了一般。我轉過身的時候抬頭正好對上劉璋的視線，我看著他，他亦看著我，深邃的眸色一眼看不到底。
    劉璋問我：“城兒，你與秦王何時定下的婚約？朕怎的從未聽人提起過？”
    我福身答道：“回皇上，年前訂下的，蜀王世子也是知曉的。”
    劉璋輕微頜首，轉身揮手置於身後，疾步坐於主位之上：“晉王，如此大事為何不予朕知曉？”
    我瞧著爹瞬間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從人群中出來，顫抖的跪在劉璋麵前，口中喚道：“老臣惶恐，絕然不敢欺瞞陛下，隻是老臣嫁女此等小事又豈敢叨擾聖上。”
    我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古往今來，臣子嫁女也未有需得皇帝批準的先例，怎的偏偏到了我便成了大事了。
    聞言，劉璋冷斥一聲：“那晉王認為何事才是大事？”
    爹爹眉頭緊鎖，恭敬道：“國之大事不外乎兵者與民生，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故而曰國之大事；民生，富強之本，安逸之源，不可不重，故而曰國之大事。”
    劉璋冷笑：“晉王倒是清楚的很！”瞥了我一眼，劉璋又道：“晉王既然知曉的如此清楚，那朕倒要向晉王請教一二，不知國家安危存亡算不算國之大事？”
    爹爹身形怔了怔，俯首道：“國之安危乃國之根本，國之不存，民將何安？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劉璋笑稱很好，忽而拍桌怒叱：“大膽風立業，明知故犯，該當何罪？”
    這下不僅是爹愣住了，我與卓雲寒都愣住了，我看著卓雲寒，卓雲寒又看著我，然後一起看向劉璋。
    被劉璋那麼一嚇，滿院子裏跪倒一片，風天嵐跪在最前方，略帶哭腔：“陛下，父親年事已高，難免疏漏遺忘，萬望陛下恕罪，臣妾願代父親領罪。”
    劉璋勾起嘴角，緩道：“年事已高嗎？既如此，那朕怎好繼續勞煩晉王操勞國事，從今個起晉王便無需早朝了，在家頤養天年，以享天倫之樂，晉王之位由長子風天玄暫襲。”劉璋頓了頓，又對風天嵐道：“至於嵐妃，你與朕多年夫妻情誼，又替朕育有皇長子，識大體，遵禮儀，晉為德妃，為六宮之首，賜鳳印，暫代皇後之位掌管六宮。”
    劉璋一連串的聖諭頒下，我聽的暗自心驚，先是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爹爹定罪，再借風天嵐之口削去爹爹藩王之位，改由風天玄暫代，然後晉升風天嵐，明麵上隆恩浩蕩，風家榮寵至極，風光無限，暗裏卻將風家推到風尖浪口之上。
    風天嵐喜極而喜，叩頭謝恩，我隻笑她被皇帝利用了卻渾然不知。
    劉璋從主位上起身，風天嵐跟在其身側，劉璋掃了眾人一眼道：“宮外就別那麼多規矩了，都起身吧，秦王，你與城兒之事朕暫且不追究了，你此前擅離封地之事朕也不追究了，至於入宮之事，城兒也說了，朕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聖諭已下豈能收回？你若有不明白之處，等晉王想明白了你問晉王便知，另外朕會派人另選十名佳麗送往秦國於你為妾，另將護國將軍長女賜婚於你為秦王妃，擇日完婚。朕今日有些乏了，擺駕回宮。”
    卓雲寒閉目道：“臣領旨謝恩，恭送皇上。”
    “皇上起駕回宮——”太監尖細的聲音在昕雪苑響起，我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回想著方才的一切好像做了一場夢一般。
    自古高處不勝寒，最是無情帝王家。
    劉璋走後，眾人也沒有留下的必要，爹爹走到我身邊說：“皇命不可違，風家三代忠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城兒，你自小便聰慧，爹想你是明白的，今日過後風家已經不如從前了，入宮對你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許多事情並不如你想的那般簡單，自高祖帝時便忌憚我風家，時至今日局麵也是必然。”
    我頜首：“城兒明白，欲奪天下必娶風家之女，天降妖孽賦其逆天改命之能力，匹夫無罪懷璧自罪，皇上不殺我已是仁慈。”
    爹長歎一口氣，道：“你能這般想，為父很欣慰。”爹示意我卓雲寒還跪在那裏，我道了聲知曉送爹爹離開。
    韓夫人等人隨著爹爹一同離去，經過我身邊時對我冷哼一聲，我一笑置之。
    卓雲寒仍跪在地上，我伸手去扶他，歎一聲心酸：“王爺，皇上已經走了，暮城不值得王爺如此。”
    卓雲寒撥開我的手臂，緩緩的起身，腳步有些不穩，險些跌倒，我上前扶他亦被他擋下，他苦笑著：“即便是到了現在，你還是要堅持叫我王爺嗎？城兒，你可知方才那一跪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嗬嗬，我這一生從未跪過誰，為了你我卻甘願如此，而你呢？風暮城，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你當真就沒血沒肉沒感情嗎？”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就這樣聽他說著，不言不語，他亦看著我，說到最後聲音也逐漸小了下去，幾不可聞，恍惚間我好像聽見他在說：“從來沒有哪個人會如你這般狠心，從來沒有。你的輪回，我的劫，埋葬你的一世，陪祭我的永生，果真是應了那劫。”
    我抬起頭看向漫天的白雲，隨風而逝，飄渺無影，輕聲呢喃：“卓雲寒，我有沒有說過，其實我是有些喜歡你的。”
    我衝著他笑著，見他眉間有欣喜的神色，眸中更多的卻是驚愕，呆傻的樣子竟是十分俏皮，我忍不住嗤笑出聲。
    卓雲寒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欣喜若狂的拉著我問：“城兒，你說的可是真心話？你說你也有一點喜歡我？”
    我不否認的點點頭：“雖說我們相識的過程比較戲劇化，相許的意圖也隻是為了各自的利益，可是我也看得出你是真心的對我好，我相信即便我日後真的對你無用了，你也不會對我棄如草芥，今日又更是為了我觸怒聖顏，我的心也總歸是肉長的，你能為我做到這般地步，我又怎麼可能視若無睹、毫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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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有沒有人看啊，這樣完全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看，真蛋疼。如果有就請別霸王，露個頭吧，如果沒有，那我也不用每天爬上來更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