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夜跟著我們的還有，司左。她說她很少來這樣熱鬧的地方，去過最熱鬧的地方便是兩軍交戰的戰場，今天大概是她一輩子穿的最好看的一天。
    我被她說的有些傷情，司穀和七哥站在我後麵，和我一起看著在這月色裏巧笑倩兮的女子，她笑的明媚，全然不懂我這一番惆悵緣何而來。
    我跟她說“司左，你最好看的那一天一定是你出嫁的那一天。”
    我看見她明媚的笑容在燈光交錯下有些泛紅。
    如今想來我活著的時候這是唯一一句成真的祝願，不免有些感慨。
    我抬頭看看司穀，那一雙清水明亮的眸子此刻也正看著司左。
    後來司穀跟我講，有時候，他希望世上不曾有過司左。他說的這般冷心，卻原不過心疼本是女兒身的司左。
    我心裏想，我定要和司穀一般將司左當親妹妹一般疼愛。
    可這世上，哪有說想便好的事。
    那天晚上，我們一行四人便上了鬱都書香味最濃的茶樓，名字兒取得頗有韻味，名叫知未閣。
    知過往而無懼未來。店家本是好意，隻是來這鬱都赴這集詩會的才子卻念出了幾分惆悵，古往今來，能做到這般的卻是少之又少。
    司穀說書生若是惆悵便喜歡寫上滿腹哀怨，如此一來，那些驚世文辭便也不少了。
    我想了想，覺得很是有道理。
    我們這一桌尋了個臨窗的好位置，其餘的便大多是書生打扮，風流倜儻的才子彙聚一堂，聊以家國天下，加之以滿腹才華，倒也熱鬧的很。
    這一坐便是半響，也不知聊了些大抵，若是我想起來，大抵是少不得追著司左問司穀小時候的事情，其實我不大歡喜小孩子，但是大概喜歡一個人就會這般，真真切切希望你從小陪著他長大。
    司穀說我這般委屈了自個兒，將來我卻是那個要陪著孩子長大的，想到這裏，我覺得略有些虧。
    而今晚的七哥卻是出奇的安靜，我也不覺得奇怪，七哥在人多的地方總是要保持一種高深莫測的錯覺，顯然，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遮掩的不錯，完全沒有暴露他的本性。
    尋常女子大多喜歡我七哥這般的，當然也有我這般喜歡司穀這般的。
    但是司左大約就不是尋常女子。
    談話間，我隱約覺得她神采淡淡。
    直到她突然起身離去，腳步有些快，我心中飛過一個七哥曾給我講過的風花雪月的故事，故事裏麵講的是一個女子追求男子，最終雙宿雙棲的故事。
    隻是司左這般神色不濟，這故事大概不會這麼發展。
    我極小心的低頭喝了杯涼透的茶水，那眼光去瞥司穀，而司穀做的比我更是坦然自若。
    握著被子慢慢喝著茶的動作甚是優雅。
    倒是七哥在一旁咯咯笑道“你們真該是一對。”
    我幹幹又笑了幾聲。
    司穀甚是自若的拿袖子將我的嘴角擦了擦，我一張老臉紅了些。
    我問司穀要不是去追一追，司穀何其淡定的說“司左十五歲及笄時，父親曾將她一人仍在深山裏，第二日去找她，發現一頭野虎倒在她身邊，她渾身沾滿了血，卻隻是靠著老虎睡了一覺，父親將她帶回家，仔細察看了一遍，問她有沒有傷哪裏，她搖頭，問她委不委屈，她也搖搖頭。”
    我聽著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司穀又緩緩說道“桑慈，司左比你想的還要堅強些。”
    強些，何止強些，我心頭那顆要將她當妹妹好好疼愛的心往下降了降，又極小心的低頭喝了口冷茶。
    司穀又說道“我想說的是，她沒事的。”
    我與七哥皆是了然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