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瞬間，連生想起了秦尚未給權向海看過的那幾張照片，孫嬈也是如同林安一般，雙眼被挖走，餘下空洞的眼眶。
    正在發愣的當口，就被人狠狠一推，一隻青白的手堪堪揮過他的麵前，連生踉蹌著穩住身子，就看到秦尚未已經撲上了操作台，咬破食中兩指，虛空畫了個符咒，然後按在林安的額頭上，林安……不，連生已經無法確定他看到的是林安了。她脖子青筋暴起，不斷地嘶吼，雙手被秦尚未雙膝壓住無法動彈，發絲隨著她的動作揚起飛舞，襯著蒼白臉孔上深幽的眼洞，形成一幅驚悚詭異的畫麵。
    秦尚未按住她的額頭，嘴裏快速地念動咒語。
    連生死死盯著秦尚未，默默跟著對起了口型，……六丁六甲聽吾號令……天兵……欽吾符靈……
    咒語一念完，就見林安漸漸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頭發柔軟地落下，也不再掙紮了，隻是兩隻眼睛失去了支撐，耷拉在眼眶上。
    秦尚未呼出一口氣，回頭看見連生，那廝努力記著咒語，忍不住扯開嘴角，“你還真練出來了，挺鎮定的嘛。我能問問你剛才是在做什麼嗎？”
    連生慢慢蹭過去，見林安又恢複了屍體的模樣，放下心來，“我想起了孫嬈，她的眼睛……一樣的，都被人活生生挖走了……可是—”
    連生倏然住了口，眼睛被挖走了，那麼林安是怎麼發現他並且求救的，如果說前麵秦尚未說的他還可以找理由解釋，那麼這個呢。他越想越覺得心悸，莫非那時候林安已經……
    秦尚未下了操作台，拿起一邊的手套重新戴上，順道瞥了連生一眼，然後繼續查看林安的屍體，道，“那是最大的可能。一般來說，被虐殺的人精神力在死後短時間以內會暴增，所以能發出求救信號，但是過了那個時間，魂魄就會不完整，要麼丟失死前記憶，要麼力量不足……”
    連生艱澀道，“那麼…我那時候在電視上感受到的，是孫嬈死前爆發的意念求救？而林安，就是那時候……”
    秦尚未點頭，“林安沒了死之前的記憶，變得狂躁暴戾，而孫嬈至今，也無法現身，本來還不能確定，不過剛才林安已經很好地做了示範了。”說著笑了笑。
    連生卻聽得心驚，“你……你意思是說，林安在這裏？不、不可能，為什麼我沒看到？你……”
    說著，連生隻覺得後脖子涼颼颼的，他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進到這裏之後就一直骨子裏發涼了，不、不能吧。他瞪大眼睛看秦尚未，後者微笑著給了肯定答案。
    嗚哇。
    連生簡直想哭，站在那裏動都不敢動，也就是說…從一進來，林安就一直在他背後？可惡，秦尚未什麼都不說，分明就是故意的！
    “別這麼看我，是你自己要跟來的。”
    “……”
    連生顫巍巍站著，模樣頗有幾分可憐，秦尚未也不再逗他，道，“放心吧，已經不在了。”
    “真、真的？”
    摸摸脖子，連生覺得還是在秦尚未身邊保障些，於是蹭了過去。秦尚未也不管他的小動作，拉上屍袋，“她被趕走了而已，沒有了記憶，也沒辦法提供線索。”
    “那，不會再來了吧？”
    “嗯？說不定覺得你不錯，還會來找你……”
    “……”
    兩人將屍體弄了回去，才走了出來。醫院走廊空蕩蕩的，暗淡的燈光擁著影子前進，連生幾乎要掛在秦尚未身上。
    “嘖，你的鎮定就不能保持久點？”
    連生很委屈，“還不是你嚇的。”
    “權叔那裏肯定有驗屍報告，我可以弄來，為什麼你一定要自己來呢？”
    “沒錯，回去你要幫我把口供記錄拿出來。”
    “誒？”
    “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都不是事實。你想沒想過，孫嬈到底有沒有看到凶手的模樣？”
    連生搖頭，“沒有，當時我根本看不清……”
    “如果是孫嬈不想讓你看到呢，或者是，她無意識地模糊對凶手的印象。”
    “不可能，她會維護凶手？”
    “那就是第二種情況了，這樣更麻煩。”
    秦尚未有了一點眉頭，不想放過，“所以要看看口供…”
    “權叔應該看過驗屍報告了，為什麼什麼都沒說呢？”
    “哼，說不定他還比我們知道的少。”
    ……
    林安的死亡時間是7月2號23時31分，而她的父母聲稱，當天晚上20時林安才出的門，遇見連生是在11時左右，那麼，受害時間應當在20時到23時之間。現場勘查卻沒有發現任何犯罪痕跡，並且林安當時渾身是血，但來路卻沒有血跡，他們當時所處地方附近，也沒有符合條件的作案場所。疑點太多，無法解釋。
    權向海坐在辦公室內，看著一份份案情分析報告，覺得頭痛異常，孫嬈的案子好歹有幾絲線索，但是林安的卻沒半分頭緒。
    看了看，幹脆扔下，拿起孫嬈案子的兩份口供記錄仔細研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