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斷雁叫西風  第33章 暴恐龍粑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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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心的臉色隨著他的視線所及變得僵硬,他側頭看了眼一旁的連落水,卻見他滿眼柔和的看著連細雨,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便輕輕歎了口氣,不舍地撫了撫手中的玉笛,然後將之遞了出去,“既是跟了你,便也算得這笛子的福氣。隻望細雨多加愛護,便是全了叔叔對你的一片情誼。”
    連細雨也不接過,隻是神色嚴肅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將他的手推了回去,認真地道“既是心愛之物,便不該輕易割舍,情誼什麼的哪比得上心之所屬。”他微微垂下眼,負手轉身向門邊走去,忽又側頭看著梵心笑了笑,“說笑的呢。且放心,我從不奪人心頭所好。”說完便推門出了屋。
    梵心一時有些反應不及,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連落水,卻見他盯著半開的屋門,眉頭微蹙,便隻笑了笑道“你這兒子當真特別。”
    連落水猛然回頭,視線極具侵略性地盯在他身上,似乎是想透過那層微笑看穿他的內心。梵心的笑容在他強大的氣勢下已然無法掛住,他收斂神情,毫不示弱地抬高下頜與他對視。
    良久,連落水方才撤回視線,淡聲道“自然。”他回身往內室走,口中道“出行事宜還勞你多費心。”
    梵心本是垂著頭,聽見他的話便勾了勾唇角,而後聲音輕快地道“這是自然,我必安排的妥妥貼貼。”必不會讓你的‘寶貝兒子’多受苦楚,嗬嗬。
    若問連細雨去了哪,必定不是常人能想得到。
    這貨趁著剛才那出出了門,便是存了想要溜出去的打算。心中存了期待,腳下便不自覺快了起來,穿戴好早就藏在一邊的蓑衣鬥笠,他順順當當地避過人從側門走了出來。
    知道在外麵待不了多久,但他也並不在意,隻是天天被看管死死的,還要被‘梵心叔叔’纏著,簡直神煩。固然是他身體差,這天氣也的確不適宜出門,但他想看看外麵的景色,隻要不是全是房子。
    從未想過在不見高樓大廈的這個時代,他也會因待在房屋建築中覺得壓抑憋悶。
    深深吸了口濕凉的空氣,他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在泥濘的小道上,全然不在意腳下沾滿泥水的野草蹭濕了他的褲腳,細細涼涼的雨水打濕了他張開的手臂。
    幹淨的空氣,冷的醒神。氤氳的霧氣,暈染了整個世界。濃翠的綠,成了朦朧雨幕中唯一的亮點。
    爽。
    連細雨覺得很開心。就這麼簡單就這麼單純的就覺得很開心了。
    不受拘束的世界,空曠豁然的環境,沒有人煙的嘈雜,便是滿心汙穢也能洗的幹淨了似的。
    真好。
    連細雨覺得醉了。這一瞬間,他想不起連落水,想不起自己滿身病痛,也想不起那些烏七八糟的人亂七八糟的事。於是,他得意忘形了。扔掉了鬥笠,脫掉了蓑衣,他放肆的在雨中奔跑。
    “連!細!雨!”憤怒的咆哮帶著令人心顫的氣勢,自嗨中的連細雨被那吼聲震得一頓,腳下不穩便一頭栽了下去。
    欲哭無淚的從地上抬起頭,他木然地用滿是泥水的手抹了把臉,趴在地上裝死。
    身後一陣風起,連細雨隻覺身子一輕便被人提了起來,隨後身上一暖,一件帶著體溫的大氅將他牢牢裹了起來,視線在瞬間顛倒,他頭上腳下地被人扛起飛速移動起來。
    他看見周圍的景物在眼前快速掠過,看見撐著傘的‘梵心叔叔’對他露出了個悲憫的笑容。他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悲涼之感。
    Nozuonodie,whyyoutry。
    嗬嗬。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作死被逮住了,為什麼他還敢肥著膽子在連落水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去你的新鮮空氣,去你的自由呼吸。你丫天天待在屋子裏也沒見憋死啊傻逼……
    如此這般自暴自棄著,連細雨默默地在心底為自己點蠟。
    生氣的暴恐龍粑粑好可怕,嚶嚶嚶。
    本就溫暖的房間被人在四角放上絕不適宜這個天氣使用的火盆,木桶中的熱水冒著白色的水汽,連細雨被兩爪剝光,毫不溫柔地扔進了桶裏。被人用大力氣地拿帕子洗刷著,連細雨毫無骨氣的乖乖坐好。
    這般粗魯的連落水,從未見過。一言不發,隻是抿著唇滿眼戾氣的連落水,從未見過。
    這樣的連落水,總覺得有點可怕。
    連細雨冷不丁一哆嗦,往水裏縮了縮。
    連落水手上一頓,隨即毫不憐惜地拿帕子在他身上狠狠搓動,直搓到他滿身泛紅方才將人撈出來,拿了塊大浴布將人裹了扔到床上,牽過被子包好,又取了毛巾將他頭發包住,運起內勁將之蒸幹。
    全過程連細雨一聲不吭任由擺弄,簡直不能再乖。
    順著連落水的擺弄躺下,他偷眼去看他臉色。
    連落水冷著張臉將被角掖好,看著他的眼神毫無暖意。見他看過來,便伸手捂在他眼上,冷聲道“睡覺。”
    連細雨自覺氣弱,看他那般生氣,更是不敢使性子耍脾氣,便乖乖的閉上眼。
    感覺到睫毛刷過手心的微癢,連落水並沒有馬上放開手,而是在連細雨呼吸變得緩慢而平穩後方才將手挪開。
    看著連細雨有些青白的臉色,他無聲地歎了口氣,疲憊地揉動抽痛的額角。
    他這倒黴兒子,怎麼就這麼能折騰呢。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使性子,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他就可勁兒折騰自己。二十來歲的人了,怎麼老長不大,叫他這做爹的怎麼辦好?
    連落水彈指滅了蠟燭,將連細雨連人帶被子摟在懷裏,閉上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連細雨才悄悄睜開眼,借著屋內暗淡的光線,看向連落水晦暗不明的輪廓,心裏暗暗歎口氣。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任性妄為會連累他爹受累,可他天生一副反骨,不順心而為不會死,但會憋到自己都覺得神經病。他自己也很矛盾,人心都是肉長的,看到連落水這般為他著緊不感動那不可能,但本能追逐自我天性這種東西,也不是隨便能改掉的。
    學會自控吧,他隻能提醒自己。
    將頭往外挪了挪,身子也往外靠,可剛一動便又被連落水摟了回去,他隻得無奈地放棄,本以為自己會糾結的睡不著,卻不想剛剛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確認他真的睡著了,連落水睜開了眼。將被子往上拉了拉,他輕輕蹭了蹭連細雨的額頭,溫暖的熱度讓他放了心。
    沒受寒也沒發燒,幸好。
    翌日,天光放晴,陰霾了數日的天空終於迎來了燦爛的朝陽,原本濕冷的空氣在陽光下逐漸蒸騰,一切都仿佛在瞬間染上了暖意。
    連細雨很鬱悶。
    雖然天晴了他們可以早點啟程去治病了,他也可以離開那快要把人憋出病的屋子,但是!恁誰在大熱的天氣裏被裹得跟頭熊一樣被勒令待在馬車裏不能出去能高興得起來?!
    他就嗬嗬了,他也不是今天才生病的,怎麼之前不用現在就得裹成這樣。連落水你個當人老子的報複心不要太強!
    原本昨夜剛剛萌芽的一點歉意跟愧疚在強製的高壓下瞬間煙消雲散。連細雨木著張臉躺在榻上,雙眼直直地盯著車頂。心情不好導致情緒低落,情緒低落導致不願動彈,他從出門起就維持這個姿勢,到現在已經一個時辰了。
    連落水坐在一旁用小爐子煨著藥,一手拿著把蒲扇輕輕搖著,將藥氣往敞開的車窗外扇,一手拿著書卷看得認真。
    馬車搖搖晃晃,原本躺著的連細雨想要一躍而起,卻礙於身上笨重的衣物阻撓了動作,隻得慢騰騰地坐起,麵無表情的看了毫無反應的連落水一眼,提高聲音喊了一嗓子,“停車。”
    馬車晃晃悠悠,速度不變照樣向前。連細雨臉上發青,下了榻就往門邊挪,剛撩起簾子,便被人拽住了手。
    連細雨惱怒地瞪回去,“放手!”
    連落水毫不退讓,“去何處?”
    連細雨死命甩手,而後更為惱怒,“如廁。快放手!”
    連落水一怔,隨即起身攬著他,道聲“同往”,便挾著他飛了出去。
    連細雨臉上青白不定,到了僻靜處將人甩開便躲到樹後,半晌後又咬著牙憋出一句,“你走開點,我方便不出來。”
    連落水無語,隻得往外又走了數米。
    連細雨伸頭出來看了一眼,知他不肯再遠,便隻得黑著張臉吹起口哨,片刻後方才成功尿出。舒爽地舒出口氣,他整理好衣物出來,驀然看見不遠處的連落水,一張臉立馬又拉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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